學達書庫 > 方方 > 在我的開始是我的結束 | 上頁 下頁 | |
七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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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此一刻,許紅兵才又一次拉住她。許紅兵說:「我們相逢時間還不長,我心裡想對你做些事,可我不敢。我覺得那是你我都需要的。」黃蘇子回過了頭,望著他,說:「不管你對我做什麼,我都不會拒絕。」許紅兵便露出驚奇的神情,說:「真的?如果真這樣,這個星期六我帶你去一個地方,你敢去嗎?」黃蘇子說:「你敢帶的地方我都敢去。」許紅兵笑了,說:「那好,一言為定。不過,最好穿得隨意一點,像個老百姓。」黃蘇子懷著十分興奮的心情回到家。她腦子裡滿是星期六夜裡的幻想。她覺得她和許紅兵之間已經到了關鍵的時刻,這層紙要捅破了。而她也知道她是多麼地需要許紅兵。她能想像得出來,星期六的許紅兵和她在一起會做些什麼。這樣的時刻,黃蘇子雖然在書上見過不少,甚至也看過一些錄像,但對於她來說,尚未真槍真刀地領教過,於是,她便有一種珍貴的感覺。一連幾天,黃蘇子都在考慮自己穿什麼內衣更合適。最後,她在一家合資商場看到一套繡花的真絲內衣,胸罩和三角褲上繡著鮮豔欲滴的三朵花,恰到好處地落在女人三處最美麗的地方。黃蘇子果斷地拿出三百多元錢,買下了它。 然而星期五下午,黃蘇子的總經理卻通知黃蘇子,說香港東家明天到,市里領導將會見他,會見完後,公司請客,黃蘇子必須到場,要穿上最亮麗的「麗港」服裝。 黃蘇子心一緊,說:「能不能請假?」總經理大驚,說:「什麼情況呀,你有沒有看清楚!這樣的機會別人笑都笑不來,你還請假。」黃蘇子說:「我必須請假。我有要緊的事。」。 總經理酸溜溜地說:「不就是去會你那個小白臉嗎?」黃蘇子說:「不管是不是會他,我都要請假。」總經理便翻了臉,說:「黃蘇子,別以為當了經理,又傍了個主兒,翅膀就硬得可以撐檯面了。告訴你,我想要炒你照炒不誤。」黃蘇子說:「我不管炒不炒,我只是要請假。」黃蘇子把與總經理爭吵的事告訴了許紅兵。許紅兵撫掌大笑,連說好好好,你連市領導都敢炒呀。那時他們正在汽車上,於是笑聲使得汽車在馬路上扭來扭去。 許紅兵說:「我現在就帶你去個地方。」'黃蘇子說:「哪裡?」許紅兵說:「去了你就知道。」黃蘇子說:「跟著你去哪裡都行。」許紅兵意味深長地說:「是嗎?」汽車開了許久,車上一直放著音樂,樂聲糜糜的,有點像黃昏的河岸風吹柳條的.BBBB,令人情不自禁而幻想。這幻想不會像瀑布落水,燦爛而奔放,卻更多地帶著山縫裡的幽氣,鬼鬼祟祟神神秘秘。 許紅兵對黃蘇子說到了的時候,黃蘇子迷茫地睜大眼睛。她看到的不過是一條小街。這條小街很簡陋,而且有幾分俗氣。印象中她曾經來過這裡。雖然夜色濃郁,卻並無寂寞之氣。 許紅兵說:「這裡是琵琶坊。一個很有意思的地方。」說著他將車停到距小街遠遠的一棵樹下。濃影之中,仿佛看不到車身。 許紅兵這天沒有穿一身名牌,倒是很隨意地穿著十分大眾的便裝。因了許紅兵的囑咐,黃蘇子外裝亦顯得隨便。黃蘇子挽著許紅兵的胳膊,沿街而行。街邊暗處,不時能見一二打扮妖冶的女子在說笑或是吸煙。 黃蘇子說:「她們是……?」許紅兵說:「'雞'!這裡是個'雞'窩。跟別的'雞'窩不一樣,這裡是下層人尋歡作樂的地方。這-帶有好多打工仔。」黃蘇子大驚,說:「為什麼我們來這裡?」許紅兵將嘴附在她耳邊,說:「這該有多刺激呀。這裡很多人家對外租房間。我們租一間,今晚上就……」他說到這裡,便停了下來。 黃蘇子臉紅了,她伍促了一下,然後低語道:「其實……其實……我是一個人住……也沒什麼人打擾。」許紅兵說:「我知道,可有這裡的氛圍嗎?」這一說,黃蘇子便認可了許紅兵的主意。她已經開始了興奮。渾身的血都在快速奔湧,骨頭也開始酥軟。終於,她和許紅兵之間有故事了。 許紅兵仿佛輕車熟路,很快他們就租下一間房。房東自稱姓馬。許紅兵就叫她馬嫂子。房間不大,約有11平方米,中間擱有一張床和一面大鏡子。鏡面已經不明亮了,霧霧的,四角都是陳舊的痕跡。卻沒有衛生間,只一隻馬桶。馬桶呈著朱紅漆色,座圈已脫落得斑斑點點,露出木頭。 燈光很暗。許紅兵同房東交涉完畢,進門來沒說一句話,便撲到黃蘇子身上,令等待接吻和溫柔撫摩的黃蘇子碎不及防。黃蘇子轟然倒在床上,床單上一股令黃蘇子形容不出來的氣息,一下子撲入她的鼻中。黃蘇子想說點什麼,卻無從說起。 許紅兵三下兩下扒去她的衣服。黃蘇子精心為許紅兵準備的三朵花,許紅兵仿佛看都沒看,便將它們扔在了床下。只幾秒鐘,黃蘇子便如同被刺刀刺中。她努力地尋找感覺,卻只覺得沉重的許紅兵壓得她喘不過氣。一直待她溫情脈脈的許紅兵,這一刻有如野獸,兇猛野蠻得令黃蘇子產生劇痛。這是一種被撕裂開來的痛楚。她情不自禁地尖叫了一聲。叫完後,她想起許紅兵說過,他喜歡聽她尖聲叫喚的。 許紅兵所有的行為都在黃蘇子的意料之外。他幾乎沒等到黃蘇子再發出第二聲尖叫,便把什麼事都做完了。他迅速地套上褲子,動作快得使黃蘇子幾乎沒有看到他的肌膚。而黃蘇子卻全身赤裸地攤在他的面前,任他的眼睛掃視和遊覽。 裸體的黃蘇子沒有動,她雖然有點兒冷,可她仍然願意這麼平攤著自己。她期待因了她的身體會再次喚起許紅兵的欲望。但是,許紅兵卻只是默默地看了她半天,然後站到窗前,點著了一支'煙。窗口又破又小,一掛肮髒的窗簾無力地垂吊在那裡。許紅兵將窗簾拉開一條縫,臉朝外望。黃蘇子透過窗簾的縫隙,看到街上的一盞路燈,熒熒如鬼火地亮著。她想放事就是這樣的過程?想著,便覺得遠不是她之所想。黃蘇子說:「躺到床上來好不好?」許紅兵轉過了身。他的臉色在燈下發青。幾縷古怪的笑容浮上他的嘴角。黃蘇子心裡格瞪了一下。許紅兵說:「黃老師無論如何也不會想到,他女兒這樣一絲不掛地躺在床上,盼我去好她。怎麼樣,我還行吧?'將紅兵說著哈哈大笑起來,笑得氣都喘不過來。 黃蘇子頓時面如死灰。她呆望著許紅兵,似乎在回想什麼。許紅兵笑完,說:「你以為我真會愛你。老子的兒子都已經上幼兒園了。也不看看你那張僵屍臉。你裝什麼淑女,當年那樣羞辱我你讓我沒法好好讀書,因為所有的老師和同學都認為我是流氓。為了你,我吃了多少苦,你永遠也想不到。而今,在我眼裡,你上了大學又算什麼?不過一個'雞'而已,是我玩過的一隻'雞',跟我玩過的'琵琶坊'其他的'雞'沒有兩樣。」黃蘇子在許紅兵的陳述和辱駡中平靜了下來。她很快明白了一個事實。這是一個設計好了的圈套。許紅兵為報學生時代的仇,費盡了心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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