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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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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二 憶秦娥的淚水,一直在白床單裡靜靜流淌著。 為了今天的證明,她是經過反復思想鬥爭,才最終這樣決定的。她覺得她已無法擺脫劉紅兵了。跟廖耀輝沒有啥,都被傳成了那樣。跟封瀟瀟戲外幾乎都沒擁抱過,也把她說成是「水性楊花」「見異思遷」「無情無義」的「害人精」了。而與劉紅兵的關係,早已被他自己吵吵得寧州、北山、西京都無人不知了。她要再不跟他,污水傾盆而下,只怕是跳到黃河也洗不清了。這事打一開始,她不是不清醒、不反對、沒抵抗。可反對著、抵抗著,最終還是一步步陷了進來。她都不知是怎麼陷到今天這般光景的。跟他,好像已是唯一出路了。其實在一些人眼中,也許她還不配劉紅兵呢。人家是專員的兒子,而自己就是個唱戲的。連她娘、她姐都是這看法。可在她心中,又總是把封瀟瀟塗抹不掉。她始終覺得,自己跟封瀟瀟的感情才是美妙的,才是她精神所嚮往的。婦唱夫隨,戲中有戲,戲外有情,真是太妙不可言了。可一切都無從談起了。無論從哪個角度講,她都只能選擇劉紅兵了。 好在,劉紅兵對自己的確是好。 她之所以要堅定地將處女之身,證明給劉紅兵看,也是她已做出決定:要嫁給劉紅兵了。反正看不到反悔餘地了。遲證明,不如早證明。一證明,她心也就安然下來了。至於別人怎麼看、怎麼說,她也顧不了那麼多了。她相信,只要她證明給劉紅兵了,劉紅兵是會有辦法去處理、去為她證明的。她的心,已經累得夠夠的了。她只希望早點把這事放下,也好安生去練功、演戲。除了練功、排練、演戲,她還真不知有啥事,是她能幹的了。 那天,她突然脫光了衣服,沒想到,還反倒把劉紅兵嚇跑了。就憑那一跑,她知道,劉紅兵還算不得太流氓。她也知道,那天的確是把劉紅兵打慘了。誰讓他要罵出她婊子的話來?她當時就想把他嘴撕爛,牙掰掉。可沒想到,那麼健壯個男人,竟然就跟稻草人一樣,只三兩拳,就打得稀爛了。把她也嚇得,就起身脫了衣服,要讓他證明自己是處女,不是他媽的婊子。那天劉紅兵嚇跑後,她看著自己的身體,把自己也嚇了一跳。憶秦娥啥時這樣開放了,竟然自己剝光了衣服,一絲不掛地躺在這裡,要讓一個男人上來證明了。真是氣糊塗了不是。不過,在劉紅兵沒來的這幾天,她是真的堅定了信心:只要他還來,她就一定要證明給他看。一切都不能再拖了,她快拖不動了,得讓劉紅兵來幫她一起朝前拖了。 她堅信劉紅兵是會回來的。把他打成那樣,如果再能回來,那就一定是死磕著自己的人了。 果然,他回來了。傷痕遍體,卻還是以那樣輕鬆、滑稽、幽默的方式回來的。就讓她有些感動,有些愛憐了。她本來就準備把身體給他了。這幾天,她一直都穿著一身白淨的衣服,在等他。她是想告訴劉紅兵,作為女人,她是清白的。 終於,劉紅兵開始證明了。讓她沒想到的是,那麼多人那麼愛津津樂道的事情,竟是這般的痛苦,是比被鋼刀穿過身體還要鑽心疼痛的事體。她幾乎都快痛暈過去了。好在劉紅兵還算體恤,在她最痛苦的時候,沒有繼續自己的歡樂。並且在發現了那片殷紅後,他突然退到地板上,「嗵」地跪下,一連聲地表白起了從他心底湧上來的感動話語。她用床單緊緊捂著頭,蒙住身子,一聲不吭。她想,她是完全證明給他了。這個證明,也已明顯發揮了作用。不過,她也知道,屬自己的憶秦娥,已經徹底結束。她已經是另一個憶秦娥了。 整整一天兩夜,劉紅兵幾次掀床單,她都沒有鬆手,是把床單的邊角,死死紮在身子下,不願露出一絲肉體來。她的眼淚,從九岩溝的羊,哭到寧州劇團的人,再哭到西京城的戲,就那樣任由它涕泗橫流著。她能感到,一直跪在地上的劉紅兵,最後是愛撫地貼著她的身子,靜靜躺在她身邊的。那床白單子,一直將他們的肉體隔離著。 當憶秦娥最終從床單裡鑽出來時,只說了一句話:「我們結婚吧!」 他們就要結婚了。 到團裡開結婚證的時候,單團長是不同意的。嫌他們結得太早,影響事業。憶秦娥就坐著不走。她軟纏硬磨地說:「不結不行了。」單團長就急得「呼」地站起來,一瘸一跛地來回顛著問:「咋叫個不行了?」憶秦娥說:「不行就是不行了。反正必須結。」單團長過去還沒發現,這個憶秦娥,還是個無法做通思想工作的人。說啥,她都只認死理。後來,劉紅兵又來找他纏,他才把問題問得透徹了些:「老實說,是不是給人家娃把活兒做下了?」劉紅兵嬉皮笑臉的,也不說做了,也不說沒做,反正就兩個字:「得結。」單團長看沒辦法,就跟他商量說:「要實在不結不行了,那我也對你們有個要求:五年之內不能要孩子。有了,也得採取措施。憶秦娥演戲正是如日中天的時候,只要現在生孩子,立馬就完蛋。團上這樣的例子太多了。幾年拖下來,功夫功夫沒了,嗓子嗓子打了,體形再一發胖,大溝子大臉盤的,渾身都朝下泄著,就把一個好演員活活毀了。」「這個你放心,單團,我們保證五年內不要孩子。結婚,也是為了讓她更好地唱戲,更好地振興秦腔事業呢。」單團長無奈地搖搖頭,也就同意辦公室把證明開了。 辦完結婚證回來,劉紅兵剛進門,就迫不及待地用腳反踹上門,一把摟起她來,死朝床上摁。誰知憶秦娥就跟一條才別上幹灘的魚一樣,勁大得咋摁都摁不住。摁住了腿,她的上身別起來了。摁住了上身,她的腿和小腹,又一個鯉魚打挺地繃彈起來。劉紅兵就喊叫:「哎,妹子,這下可是合理合法了耶,你還不給。」「去你的!」憶秦娥說著,又是一腳,踢在了他那張揚得擱不下的地方。劉紅兵就痛得捂著那點不安生,跳將起來喊:「你咋了?你該沒病吧,老朝我這兒踢。」 憶秦娥就抿著嘴笑:「誰讓你不老實。」 「我咋不老實了?」 「大中午的你要幹啥?」 「你說我要幹啥?你已經是我老婆了,我要幹啥?都受法律保護了,我想幹啥就幹啥,想啥時幹就啥時幹。」 「流氓。」 「哎,你懂不懂啥叫流氓。」 「你這種人就叫流氓。」 「好好好,我流氓我流氓。憶秦娥,我也老實告訴你,以後哪兒都能踢,就是這兒不能踢,懂不懂?這是命根子。它是我的命根子,也是你的命根子,知道不?我們的幸福生活,我們要生兒育女,統統都靠它了,懂不懂?除了這兒,你愛踢哪兒踢哪兒。」 憶秦娥就用手背捂著嘴笑:「腦瓜也能踢?」 「你踢,隨便踢。踢靈醒踢傻瓜了,都是你的。」 「你寫。」 「寫啥?」 「紀律,制度。團上都有各種紀律制度,家裡也該有。」 「那叫啥制度,家庭紀律制度?」 「行。」 「都定些啥制度?」 憶秦娥就拿來一個劇本,讓他在後面空白紙上寫。 憶秦娥說:「第一,不准跟前跟後的。」 「啥子不准跟前跟後的?」 「我走到哪兒,不准你跟前跟後的。」 「那就讓別的男人跟著?」 「去你的。寫。第二,不准見人就說這是我老婆。」 「咱都結婚了我還不能說?」 「不准說,就不准。我不愛人多的時候你說。」 「好好好,人多的時候我不說。」 「第三,大白天不准耍流氓。」 劉紅兵把筆一扔,說:「這個不行噢,絕對不行。我們這不叫耍流氓,叫過夫妻生活。」 「去你的,按我說的寫。你寫不寫?」 「咱能不能變通一下,不說大白天不能耍流氓。就說大白天,不能幹影響工作、影響夫妻關係和睦的事?怎麼樣?」 「反正就是白天不能耍流氓。」 「好好好,不耍流氓。但必須讓夫妻關係朝著更加友好和睦的方向發展,是不是?說,下一條。」 「第四,不准你跟團上人喝濫酒。尤其不許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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