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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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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的不嫌棄她比你大五歲,你真的會一輩子對她好麼?」軍長奶奶像個神父似的問。 「是的,奶奶。您說過賢惠是女人最好的品德,我正是喜愛她這一點。女人比男人活得更長久,我年紀小些,正好與她白頭偕老。我們就同歲啦!」沈展平改成很真摯的模樣。 「好吧。看在你去世的爺爺面上,我借給你們這筆錢。」軍長奶奶長歎了一口氣,閉上了眼睛。有渾濁的淚水像樹木的汁液一般滲出。 安琪娘正好此時進屋,不知這件事為何又驚擾爺爺的英魂。 步出這座陰鬱得化不開的宅院後,安琪娘不安地說:「假如有一天我領著安琪兒散步,被軍長奶奶撞見了,怎麼辦?」 「軍長奶奶有極嚴重的類風濕,一輩子也走不出那座小院了。」沈展平幽幽地說。 「叫你這麼一說,我真有拿了死人錢的感覺。」安琪娘緊緊湖綠色的衣衫,「假如過些日子她問起你結婚了沒有,你該如何回答?沈展平我告訴你,我先生可說了,這種遊戲可以玩一次,但不可有再,更不可有三。我們到此為止。」 「你放心。我絕不侖再裹脅您捲土重來。」 「但你並沒有回答我,老太太問起來怎麼辦呀?挺孤獨的一個老人,你不該欺騙她。」 「我認為欺騙有時也是一種幸福。至於回答,就說是你欺騙了我,遺棄了我,辜負了我。」 「沈展平,欒德司長經常在背後誇你,說你有經濟頭腦十分幹練,果然名不虛傳,而且還要加上不擇手段。」安琪娘喟歎。 「怎麼能說不擇手段呢?我很重視手段的,比如借用閣下的力量。」沈展平叫屈。 「按照商品交換的原則,您是否要為工具支付報酬?」安琪娘開玩笑。 「大姐,您應該再沉著一點,這樣我下面發出的共進晚餐的邀請,就蒙上了一層溫情脈脈的面紗。現在,只剩下赤裸裸的利害關係了。」因為旗開得勝,沈展平也詼諧起來。 「去哪吃?」 「肯德基吧。」沈展平說。 「檔次太低啦!這哪像一個腰裡揣著6000元的大款的派頭!」安琪娘委屈得大叫。 「那就麥當勞吧。」沈展平咬咬牙。 「除了快餐店,你就不能找個正餐店嗎?作為未來的股市大亨,你這個發家史的第一頁,總該光彩奪目些!」 「進正餐店有一種進無底洞的感覺,你不知道將被宰殺多少。快餐店有一個好處,你確切地知道自己將流多少血。要不咱們去……」沈展平決定要好好謝謝安琪娘。 「得了吧,未來的百萬富翁!等你真發了財,再補請我好啦!現在,我要去看安琪兒。」安滇娘款款而去,湖綠色的連衣裙飄然蕩起,仿佛一片漾開的新茶。 「嘿,還忘了問你,你是憑什麼理由把軍長奶奶的錢包撬開的?」安琪娘好奇地轉回身。 「我們家鄉的人都知道,軍長奶奶比軍長爺爺大五歲。」沈展平沉鬱地講,他的思緒在倏忽之間,像受傷的鴿子,墜落在遙遠的家鄉。 安玫娘的裙裾又像荷葉般地搖曳而去,但又旋轉而回。 「怎麼啦?三進山城?」沈展平好生奇怪。 「忘了告訴你,」安琪娘一臉鄭重,「我認識的一位在四局工作的校友,算是師弟吧,也不打算要股票。聽說你似乎對收購這玩藝感興趣,他托我問你,他的那份你要不要?」 「要!」沈展平不假思索,唾地有釘。 「但是,請你注意,喬致高——就是那個人的名字,不像北圖呂不離白白贈予你這份權利,而是賣給你,每股1元。也就是說,總共要5000元,你才能買下這2000股。我想你不會願意的,所以也沒當回事。」安琪娘捋了一下鬢邊的亂髮,這個動作暴露出她是經過滄桑的女人。 「我願意要。」 一分鐘後,沈展平說。七 明天就是交股票款的最後期限了。 真夠黑的!轉手之間就要賺取普通職員一年的工資!沈展平暗暗罵道:這簡直是資本主義原始積累時期血腥盤剝!但骨子裡,沈展平佩服喬致高這小子的勇氣和厚顏,敢要這個價,就是嫋雄的表現,假如真像北圖呂不離,雖說沈展平省了錢,但在膽識謀略這個層面上,沈展平蔑視他、憐憫他。 只是,再到哪裡去搞到錢? 再找軍長奶奶借? 不,這不可能了。 但是現在怎麼辦?去偷?去搶?為了今後不可知的財富,沈展平此時把自己逼得走投無路。 深秋的寒意,像春日的楊花,四處飛騰。城市的秋天,是最豁然開朗的季節。那些夏天裡像毒章一樣滋生的冷飲攤大幅度地減少,樹木抖落了累贅的綠葉,裸出簡練的樹幹,使馬路上的人得到比夏季更多的陽光。 秋天的城市更接近自然。女人們雖然還穿裙子,但質地高雅厚重起來,顯出城市的富貴。男人們不再袒胸露臂地穿T恤,而是系起領帶,西服的後開氣疾速地扇動,大家都在忙。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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