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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八


  薄香萍又委屈又惱火,心想,這裡到底是醫院,又不是你家的私宅。你想讓我走,我還偏不走。

  看你有什麼法子!

  薄香萍就在室內收拾雜物。其實她也不完全是為了賭氣,知道這樣危重的病人,正是用人的時候。魏醫生畢竟沒有作過護主,頂一時一晌可以,真要大忙起來,還需有幫手。

  要脾氣歸耍脾氣,還是要以病人為重。

  魏曉口橡監視盜賊一般,盯著薄香萍的一舉一動。薄香萍也不理他,該幹什麼幹什麼。

  薄護土掃到汙物筒。看到地上有一個安醅斜躺著,就蹲下身去預備撿到筒裡,一併倒掉。拿起安醅的瞬間,她無意瞟了一眼,這幾乎是護土的職業病了,看到和藥有關的物品,就要核對一番。

  薄護士看清了安醅上面的字符。

  倒垃圾的時候,她又把昨夜到今晨魏曉日使用過的所有藥物安醅,都清查了一遍。

  回到病房裡以後,她又看了治療記錄。

  卜繡文躁動起來,新的一輪抽搐迫近,馬上又需用藥物控制。

  魏醫生親手吸藥。

  薄護士走過去說:「還是我來吧。」

  魏醫生側著身子躲閃著,說:「不用。」

  薄護士圍著他轉說:「幹這些活,護士還是比醫生熟練。」

  魏醫生火了,厲聲說道:「叫你走,你就走。你不願走,就老老實實呆在一邊,添什麼亂!」

  薄護士說:「這怎麼叫添亂?你是工作,我也是工作。你對病人負責,我也對病人負責啊。想不到你魏醫生連腿帶嘴,都一個人包了。倒叫我這個當護士的,甩著兩手沒事幹。

  想一手遮天啊?別以為別人是傻子,不知道你搞的什麼名堂?!」

  魏醫生一聽這話,軟了下來.緩和了口氣說:「你願意幫忙,當然好了。好好,這一針就由你來打。」

  薄護士說:「這也不是金餑餑,我還要搶不成?我也不在你眼前礙眼了。你想怎麼幹就怎麼幹好了。」

  薄護士說著,款款地走到屋外,由著魏曉日一個人操作。

  魏曉日正給卜繡文打針時,外間的專用電話鈴響了。因為怕打擾了病人,電話鈴聲調得很輕柔.不當心,常常會聽不到。鐘先生有特別規定,如果電話鈴超過六聲還沒有人接線,他就認為醫生護士沒有堅持職守。因為據他計算,從病床最遠處來到電話旁,有六次振鈴聲也足夠了。

  薄香萍忙不迭地抓起電話,正是鐘先生詢問。「怎麼樣?」老頭上來一句客套設有,甚至連主語也沒有,劈頭就問。

  薄香萍當然知道先生問的是什麼。就說:「還穩定。」接著報出了卜繡文的各項生命指征,這都是她剛從病歷上看來的。

  「咦——」鐘先生這一句「噢」拉得很長,要是其他的人,就覺不出什麼。但薄香萍跟了先生那麼長時間,聽出了先生的疑惑。用那些平和的藥物,卜繡文的病情不應恢復到這般穩定的。

  「方案沒有變動吧?」先生公開提出他的疑問,口氣中滲透出追究之意。

  魏曉日這時已完成治療,走到近旁。先生的聲音很大,聽得一清二楚。他把手伸過來,預備回答先生的詰問。

  薄香萍斷然推開了魏醫生的手。在手與手相觸的刹那,她感覺到魏曉日指尖冰涼。

  「沒有。」薄香萍天真無邪地回答,然後緊跟了一句:「鐘先生,您怎麼會有這樣奇怪的想法喔?

  您的方案,那是聖旨啊,誰敢改啊?」

  電話那頭沉默了半晌,好像是贊同了她的意見。幾聲咳嗽後,先生又問道:「小薄,治療都是你做的啊?」

  薄香萍說:「鐘先生你糊塗了。怎麼會都是我呢?我就不睡覺不下班了?昨晚是小張,今天是我。您還有什麼吩咐的?」

  先生放心地說:「魏醫生在做什麼?」

  魏曉日又要伸手接話筒,薄香萍第二次攔下他。然後說:「他辛勞了一夜,剛剛和衣睡下。說要是有什麼意外的情況,要我立時叫他。先生來電話,這當然是特殊的情況了,我馬上就叫他去……」

  鐘先生不忍心了,說:「既是一切都好,就不必叫他了。

  我今天有些不適,起不了床,許是昨天過勞。就煩你們為病人多費心了。待我好些,馬上就到玲瓏居去。」

  薄香萍說:「先生,您就安心養著吧。」

  電話掛斷。

  魏曉日說:「你為什麼不要我接先生的電話?」

  薄香萍說:「怕你露餡。」

  魏曉日負隅頑抗道:「我露什麼餡?」

  薄香萍:「桃代李僵啊。你連我都騙不過,還騙得過先生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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