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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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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媽媽有了一個辦法,能把你的病治好。」卜繡文撫摸著女兒的頭髮。原本油黑的頭髮,變得脆而軟,發梢在媽媽的指縫悄然斷裂。 她的心先是痛了一下,孩子因為缺乏血脈的濡養,連頭髮也顯出蒼老。但緊接著就舒展開來:孩子,別著急。等媽媽來救你。 她以為早早一定很高興,沒想到孩子說:「媽媽,您不要騙我了。我知道,這個病在世界上是沒有辦法治的。」 卜繡文一把堵住孩子的嘴說:「早早,別睛說!你好好等著媽媽。媽媽一定有法子把你變得和從前一樣。」 早早說:「媽媽,你要我等著你,是你要到很遠很遠的地方,去為我找藥嗎?」 卜繡文說:「是啊。我也許會有很長一段時間不來看你,我去給你找藥,大約要一年的時間。等我找到了藥,馬上就回來了。好嗎?」 早早說:「媽媽,一年,太長了。你就不能快一點嗎?那麼長的時間啊,我真捨不得你。」 卜繡文說:「早早,媽媽也捨不得你啊。可是,那藥,在很遠很遠的地方,坐火車、坐輪船、坐飛機……要到深山裡才能找到。藥一拿到手,我就快快趕回來。等治好了病,咱們天天在一起,再也不分離。」 早早親吻著卜繡文說:「媽媽,你可要快快回來啊。就是找不到,也快快回來。不然,我還沒叫病害死,就想死你了。」 卜繡文握著孩子乾枯得如同雞爪一般的小手說:「早早,你放心。媽媽一定會把藥找回來。」 正說著,薄護土走進來說:「夏早早的母親,醫生找您。」 因為魏曉日近日對卜繡文比較冷淡了,薄香萍對卜繡文的態度就相應地和善些。 卜繡文就向醫生值班室走去。 「喔,忘了告訴您,是在醫院的貴賓接待室。」薄護士在身後補充說。 卜繡文緩緩地推開華貴沉重的紅木門。 很難設想慘淡的醫院裡,還有這樣一個吉祥的場所。貴賓接待室的基調是繹紅色,給人一種火焰般的溫暖。厚重的紫紅金絲線幃幔,把冰冷的白色拒絕在外。紫紅色的天鵝絨沙發,圍成摺扇般的半圓形,親切溫馨。 「這位是我的老師鐘百行先生。」魏曉日給卜繡文做介紹。 一位鶴髮童顏的老人,微微頷首,帶著悲天憫人的笑意。 這位醫學泰斗。正是血玲瓏的鍛造者。 「鐘先生,謝謝您,救我女兒,救我全家……」卜繡文雖說見過不少世面,已然遇變不驚,此刻也感激得鼻涕眼淚一起流。 老人長著老年瘢的手臂輕輕搖了搖,像抹去一縷煙塵。 他一生聽的感激話讚揚話恭維話,不管是真心誠意還是逢場作戲,實在是太多了。 鐘先生說:「行醫救人,也如修鞋補鍋一般,是我的活兒,不必言謝。我只需病家配合,才得助力。你知道,任何方案都是有風險的,越是沒人試過的法子,那風險就越大。曉日說你為了孩子萬死不辭,我就姑且一試。但有幾句話,我要親自同你說。我是一個願意把醜話說到頭裡的人。」 卜繡文忙不迭地說:「我知道,知道。」 鐘先生說:「我想你未必都知道。比如你的這第二個孩子生下來,他算什麼呢?是否算得一個獨立的人呢?」 這一次,卜繡文不能逃避了。只有正面迎上去,虛弱但是肯定地說:「那……當然是不算的……」 「不能吧?四肢百骸都是齊全的,會哭會笑,你怎能說不算呢?你若是這麼想,那咱們這件事就得再商量。不然,你以後心裡的結,就大了。你可得想清楚啊。」鐘先生循循善誘地說。 卜繡文一下子急了。趕忙改嘴道:「那……就算一個獨立的人吧。算什麼都行,只要能救我的早早。」 「行醫一生,我能理解你的心境。但你又考慮得欠周了。 一個獨立的人,在他什麼事情都不知曉的情況下,就抽他的骨髓,這在人道上是否說得過去?說輕了,是誤傷。說重了,就是殺人啊。「老人的長壽眉被日中的熱氣吹得飄然而起。 「天啊……這……這……」卜繡文口吃了,她實在是不敢想到這樣深入的層次。 「還不僅僅是這些。這第二個孩子,被大量地抽取骨髓,勢必給身體發育造成影響。 這個影響到底有多大,醫學史上是前無例子的。如果期救好了一個孩子,又傷害了另一個孩子,這個責任誰來負呢?我是負不起的。「鐘先生並無惻隱之心,繼續緊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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