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畢淑敏 > 花冠病毒 | 上頁 下頁
二三


  中醫院院長低頭說:「我們已經一味味藥試用,沒有效果。把祖先們所有治療瘟疫的驗方單方都拿來試,也沒有明顯效果。花冠病毒的確是完全嶄新的病毒,在中醫典籍裡查不到有關記載。一些感染了病毒而最終沒有死亡的病人,似乎是一種不可知的力量在鼓舞著他們。依現有記錄來看,和我們應用的藥品幾乎沒有關聯。當然了,對於任何疾病來說,扶正祛邪的大方針總是沒錯的。但平心而論,它們不可以被稱作特效藥。」說完,他的頭低得更甚,好像代祖宗難為情。

  袁再春長歎一聲。雖然毫無進展的情況在他的意料之中,但被院長們講出來,還是令人懊喪。他把目光又投向新藥研究所。

  研究所所長很不情願地說:「我們拿到了花冠病毒的毒株,但很難解釋它為什麼在臨床上有那麼大的殺傷力。我們正在分類和繁衍毒株,只有毒株穩定生長了,我們才能使用各種已知和新研發的藥物。這其後還有動物實驗、臨床實驗等過程,最少也需要半年以上的時間。為了保險起見,我們申請獲得更多的花冠病毒毒株。雖說遠水解不了近渴,但我們將一刻不鬆懈地全力以赴。不過指望我們很快拿出特效藥,不符合客觀事物的發展規律。」

  袁再春何嘗不知道這一套規則,但他仍然悻悻地說:「等你們研究出結果,只怕有十座冷庫凍屍體也不夠了。」

  有人提出是否可以用花冠病毒恢復者的血液,提取抗體和抗病毒血清,這樣對於治療無疑是有幫助的。

  袁再春冷笑道:「試問我們現在有幾個病人,可以確保是在恢復期呢?他們的身體極端虛弱,又可以抽得出多少抗毒血清呢?用來做研究自然是可以的,但大規模地用來治病,杯水車薪!」

  空氣凝固,又一次陷入了僵局。有人囁嚅著說:「我們不是把病毒毒株提供給聯合國世界衛生組織了嗎?那邊消息如何?」

  袁再春說:「世衛那邊在加緊研製。而且彼此都很清楚,一旦研製出眉目,立即用於臨床,並且是免費的。只是,現在還沒有成功的信息。」

  散會後,羅緯芝一個人回到房間。她不需要等待陽光了,必須儘快閱讀於增風留下的資料。這位無與倫比的醫生,在生命的最後時刻,一定曾萬分努力地思考著如何戰勝瘟疫。那麼他留下的東西,一定和戰勝瘟疫息息相關。

  打開牛皮紙袋。羅緯芝正襟危坐,開始閱讀。羅緯芝時常偏偏頭,讓淚水滴到地上,以防打濕了這些珍貴的文件。這是戰鬥在第一線的醫生最後的文字,將來應該保存在博物館裡,紀念人類和花冠病毒的殊死搏鬥。

  可是,我們一定能有將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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