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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一


  先生說,給你。

  沈若魚放下電話,說,什麼?

  給你找的資料啊。

  沈若魚說,我不看。從此我和有關毒品的資料絕緣。

  先生說,真是不識奸人心。就說是三令五申禁止什麼事,也有個餘音嫋嫋下不為例。你別煩,這是最後一份了。

  資料

  嚴複是中國近代傑出的啟蒙思想家、翻譯家。早年學習海軍,留學英倫,學貫中西。1894年甲午戰爭之後,他翻譯出版了《天演論》《原富》等一系列著作,將西方的進化論和進步的社會科學學說,系統地介紹到中國來,產生了巨大的影響。毛澤東同志曾稱讚他是「在中國共產黨出世以前,向西方尋找真理的一派人物」。

  但是鮮為人知的是,這位大思想家、大翻譯家,在青年時代就染上了吸食鴉片的惡習,終身難以戒除。

  嚴複從19世紀80年代,就已染上鴉片。1879年,他從英國留學回來後,被北洋大臣李鴻章調到天津北洋水師學堂,任總教刁,會長,總辦。在他的臥榻後面有地鋪,他常常躺在上面吸食鴉片,以榻帳為煙霧。

  嚴複1916年1月9日的日記裡用英文記載著:「two pipes in the afternoon。」意為:「午後,吸煙兩筒。」

  嚴複的鴉片煙癮很深,釀成重病。1920年,因吸食鴉片引起的哮喘病與肺心病,折磨得他痛苦不堪。嚴複不得不住進了北京協和醫院,並遵醫囑,停食鴉片。他在1月4日寫給熊純如的信裡說:「但以年老之人,鴉片不復吸食,筋肉酸楚,殆不可任。夜間非服睡藥尚不能睡。嗟夫,可謂苦也。恨早不知此物為害真相,致有此患。吾早知之,雖日仙丹,吾不近也。寄語一切世間男女少壯人,鴉片切不可近。世間如有魔鬼,則此物是耳。吾若言之,可作一本書也。」

  嚴複帶著無窮的痛苦和深深的悔恨,於1921年10月27日病故。

  第三十七章

  莊羽回到病房,支遠說,醫院炒了我們魷魚?

  莊羽回答,懲前毖後,只要交了檢查,就可留院觀察。

  支遠說,這樣最好。治病也像野獸喝水,走得順路了,一般不願另起鍋灶。我用中藥,感覺不錯,或許真能根除了。只是兩人的事,為什麼只找你一個人談?好像我無足輕重?

  莊羽說,這也值得吃醋?你許不是看上了女院長,想找一個和她單獨談話的機會?

  支遠說,看你想到哪裡去了?我不過是覺得這種受訓的常烘,由我頂著,心裡安定些。身先士卒的意思。

  莊羽說,謝謝你的好意,我的案情比你重。你不過是私藏BB機,我是偷吸毒品。

  支遠說,只是這檢討書,多年沒操作過,難。

  莊羽說,這有什麼難的?你叫孟媽來。

  支遠說,孟媽是什麼人?到底也是個醫生,又不是你的保姆私人校賀,焉能隨叫隨到?

  汪羽說,我叫你去,你就去。她一準就到。看你這磨磨蹭蹭的樣,席子,你去。

  果然,不一會兒,孟媽就隨著席子過來了。

  好閨女,你怎麼啦?孟媽這兩天忙,沒顧得上來看你。你還好吧?沒人欺負你吧?孟媽一張臉若九月金菊。

  孟媽,別蜜裡調油了。今天我有一事求您。莊羽開門見山。

  何事啊?孟媽可是個大忙人。孟媽開始端架子。

  請您代寫一份檢討,越快越沉痛越好。莊羽吩咐道。

  孟媽說,閨女,孟媽我樂意幫你。可寫這玩藝,我也沒譜。

  莊羽拍拍孟媽的肩膀說,拿糖是不是?我也不是白使喚人,給潤筆費。

  孟媽眼睛一亮,隨即暗下來,說,仨瓜倆棗的,恐怕不夠潤筆,只夠潤喉。孟媽不希罕。

  莊羽說,孟媽你別小看人。我就花大價錢買個痛哭流涕的檢查,只怕你的手藝潮!

  孟媽激將道,莊小姐你不要小看人,你孟媽當年也是造反派,什麼沒見過?咱們一言為定。

  莊羽從衛生紙上撕下巴掌大一條,向支遠要了筆,寫下一個數字,然後說,這就是莊氏銀行的銀票。等我們出了院,你就憑這個向我領錢。

  孟媽將衛生紙片段,細心對折,再對折,直到紙片成了一塊平整方正的紙塊,放在白大衣最上面的口袋裡,笑眯眯地走了。

  支遠說,你還真行。

  莊羽說,是她真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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