執子之手將子拖走(18)_天下無病

一八

　　宇文睿一臉驚訝，「阿藍，快吐出來。」

　　我聽話地吐出了嘴裡的東西，然後看著血水模糊的銅板和後槽牙呆愣異常外加欲哭無淚——啊……這又是為毛（啥）？

　　宇文睿連忙拿出隨身帶的帕子替我擦去了嘴裡溢出的鮮血，突然「啊」了一聲對我說道：「阿藍，我忘了，這兩碗餃子裡都有福餃。」

　　我老是呆滯的眼裡終於含上了淚水……我發誓我沒有看錯，我發誓我真的從他俊美溫柔的笑臉上看到了一閃而過的惡劣……

　　我看著他眼角上挑的長眸，突然就想到了一種動物——狐狸。我再看著他依舊溫文爾雅的俊俏小臉，突然腦子裡又浮上了一句話：

　　腹黑應該儘早扼殺於搖籃之中！可惜……我發現他，發現得晚了！

　　「阿藍？」

　　我回過神，對上了少爺有些陰沉的俊臉。他眯眯鳳目，「怎麼，不滿意？」

　　我垂下了眼瞼，「少爺，奴婢不吃餃子。」

　　我發過誓這輩子下輩子下下輩子都不會再吃餃子，我不是開玩笑的！我的後槽牙一見到它們就酸得慌！！！！！

　　少爺修長的手指敲了敲桌面，難得沒有為難我，「那好吧。紫菱，再來碗米飯。」他慵懶地看了我一眼，「給我吃飽了，下午上書房伺候我。」

　　少爺話剛落下我就敏感地察覺到了一道冰冷銳利的視線，接著一碗香噴噴的白米飯出現在了我的面前。紫菱姣美的臉上彌漫著溫柔笑意，眸底卻隱隱浮動著冷光，「阿藍，吃吧。」

　　我接過碗朝她呆呆地道了聲謝，低頭就扒了小口飯。唔……我被她看得，後槽牙更酸了……

　　我照著平時那樣慢吞吞卻又胃口極好地吃完飯，抬頭的時候少爺正背靠著椅子慵懶地眯著眼看我。我放下碗筷，「唔……飽了。」

　　他輕輕笑了聲，鳳目裡閃過惡劣，「今天算是開眼界了，還沒見過這麼能吃的人。」

　　我自然是屏蔽了他的攻擊性語言，扯了唇角漾出個呆板的笑，「好吃。」

　　少爺依舊是鳳目含笑，一臉高深莫測。紫菱則是對我投來厭惡的一眼，我一概不予理會——虧待了誰，那也不能虧待了自己的胃。

　　少爺修長的手指輕敲桌面，接著起身往外走去，「跟上。」

　　我安分地跟了上去，沒有理會身後再度襲來的冰冷眼神。

　　我們總是擁有那麼多的敵人，真實的或者假想的，可很多時候我們最大的敵人，正是自己。

　　少爺的書房不大卻顯得非常雅致、乾淨，左側潔淨的檀木質書桌上整齊擺放著書本和函件，一旁麒麟圖案的小香鼎正升起嫋嫋青煙，房間裡浮動著極淡的幽香。書桌後不遠處則是一個長排書櫃，一眼帶過只覺得滿滿的都是書本。右側有一張小桌子和兩把椅子，拐角處則是設了個小門用青錦色簾子掩住，估計裡面是休息的地方。少爺走到書桌前坐下，隨手拿起一旁的青瓷茶杯把玩，「呆子，還愣著幹嗎？」

　　我一臉迷茫，「少爺，我？」

　　少爺伸手從畫筒裡抽出一卷白紙攤平，再從筆筒裡拿了支上好狼毫，半斂鳳目低沉地說道：「研墨。」

　　我聞言走上前，盯著研台和墨條許久，接著拿起墨條就開始磨了起來。自己沒研過墨，還能沒見過別人磨？善於模仿也是一門特長。

　　少爺瞥了我一眼，薄唇微微勾起。他視線落在白紙上，定眼看了好一會才沾了墨開始動筆。

　　我專注地看著一直暈染著的墨汁，開始迷惑。我怎麼覺得自己像個真正的丫環了——幫人更衣，上書房伺候。可我設想的明明不是這樣的啊，我應該像可愛的湛藍，天天躲在背後聽別人的秘密，懷裡揣著無數毒藥和解藥，手裡捧著大把蜜餞和瓜子，活得自在又逍遙，然後會碰上個厲害又好脾氣的邵十三，最後順其自然地成為一對神仙眷侶……

　　咚！我捂著被突然襲擊的額頭「噝」了一聲，不解地看著少爺——混蛋，你幹嗎？

　　少爺危險地眯了眯長眸，緩緩說道：「你還真有本事，磨個墨都能走神。」

　　按照正常人的反應是該「過獎，過獎，哪裡，哪裡」地諷刺回去，可按照我的反應只能是小皺眉頭，繼續疑惑地看著他，以表示自己很無知很迷茫。

　　少爺眼中閃過無奈，又突然饒有興趣地看著我道：「你識字嗎？」

　　我點點頭，「識。」

　　少爺微挑俊眉，「哦？你上過私塾？」

　　我再搖搖頭，「沒。」「隔壁的棺材教的。」我又補充了句。

　　少爺愣了一下，「棺材？關……秀才？」

　　我奇怪地看著他，「少爺認識棺材先生？別人都是這麼叫的。」

　　少爺低聲道：「姓什麼不好要姓關……教誰不好要教這麼個呆子……真是活該。」

　　我眨巴眨巴眼——關太傅，這次就算我對不住你了。

　　「你會寫字嗎？」少爺又問道。

　　我毫不猶豫地點點頭。

　　少爺輕勾薄唇，淺笑著將一支毛筆遞給了我，「很好，寫幾個字給我瞧瞧。」

　　我接過筆，抬眼對上了少爺閃動著的黑眸，「少爺，真要寫？」

　　少爺將我拉到他的身邊，淡淡地說道：「寫。」

　　好吧，寫就寫。於是，我姿勢非常標準地拿起毛筆，再以非常標準的姿勢落下了筆。

　　然後，然後……

　　第一筆下去的時候，少爺眯了眯眼睛；

　　第二筆下去的時候，少爺抽了抽眼角；

　　第三筆下去的時候，少爺很挫敗地閉上了眼。

　　「停。」少爺的聲音有些複雜的感覺。

　　我乖乖地放下筆，「少爺？」

　　少爺伸出手指著我寫的字，俊美的臉龐有些發黑，「這就是你說的會？」

　　我真無辜，「少爺。」

　　「嗯？」

　　「奴婢會寫字。」

　　「然後？」

　　「奴婢寫不好字。」

　　少爺頓了頓，「你的意思是本少爺理解錯了？」

　　我配合地低頭說道：「少爺說得是。」

　　「那你說說，你寫的是什麼字？」

　　我順著少爺剔白的手指看到了那團黑墨上，「呃，孟？」

　　「你確定它不是『藍』？」少爺調侃地說道。

　　我很配合地說：「少爺說是什麼就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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