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執子之手將子拖走 | 上頁 下頁
一九


  少爺薄唇輕抿溢出輕笑,移步到了我的身後,大掌覆上了我的手,沉穩地在紙上落下了三個漂亮的楷體字。他湊近了我耳邊低聲開口,溫熱的氣息帶來一陣戰慄。

  「阿藍,記住,這是我的名字,孟少玨。」

  第十二章 再見宇文睿

  我沒有理會他突如其來的親密動作,只是微微俯下身子近距離地看起了他的字,只見白淨的紙上恣然屹立著「孟少玨」三個字。

  古人有說法,以字觀人。

  觀其字,筆劃如行雲流水般流暢,不見絲毫頓立。字體頎長而堅毅,收尾處幹淨利落,沒有半分拖泥帶水,這顯示了少爺應該是個行事乾脆果斷之人,意志堅定且心無旁騖。再看他將三字之間的距離處理,恰到好處——各字瀟灑獨立但合在一起卻不顯突兀,反而有一種暗連一體的感覺,則又可得知這人心思極其細膩,精准於細節並善於掌控事情。

  然後再觀其人,少爺給人感覺大致上就是個平常富家公子哥,長相俊美,錦衣玉食,喜好美色並挑肥揀瘦,所有公子哥們的條件他似乎都符合,可他偶爾露出那種意味深長的眼神,卻不是一個簡單的公子哥該擁有的。或許正如這字體,真實銳利的他被掩藏在花心大少的外表下,膚淺的假面只是迷惑他人的一種手段。

  人們總是擁有屬於自己的秘密,你有,我有,很顯然,他也有。

  「看出什麼了嗎?」少爺跟著俯下身,依舊曖昧地貼著我的耳邊,黑髮以一個漂亮的弧度滑進我的視線裡。

  我微微側過首,對上了他微帶笑意的狹長鳳目,忽然就覺得他此刻的眸子如同黑暗臨淵,深不可測。我緩緩地開口道:「少爺的字很漂亮。」

  少爺濃密的長睫輕顫,聲音有些誘惑地說道:「還有呢?」

  我面不改色地繼續道:「少爺的名字很好聽。」

  少爺語調輕輕揚起,「還有呢?」

  我眨了下眼,「還有?」

  少爺覆著我的手若有似無地摩挲了下,「沒有了?」

  我皺眉,思考了好一會才恍然大悟,堅定地喊了句,「有!」

  少爺漂亮的鳳眼裡笑意更甚,隱約有些鼓勵的意味,「嗯。」

  我朝他憨憨笑笑,接著果斷地一把推開了他的胸膛,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腰,很苦惱地看著他說道:「還有就是,少爺,你壓到我了,我很累。」

  我滿意地看到少爺的笑意在一瞬間凍結,繼而薄唇緩緩勾起,俊美的臉上漾出一抹炫目的笑容,「阿藍,你知道嗎,其實……」

  我很「單蠢」地歪歪頭,「少爺?」

  少爺快速地用手中的毛筆在我臉上劃了一道,愉悅地說道:「其實本少爺也很累。」

  我能感覺到冰涼的液體順著臉龐的弧度滑下,最後聚集成一滴濺落在我胸前的衣服上,如同一朵黑色的小花成了衣上的點綴。我想這人果真惡劣,可我是誰?我是阿藍,我阿藍好女不跟惡男鬥,大人不計小人過,老鷹不和小雞起勁,我不生氣,我才不生他的氣。

  可是,「退一步海闊天空」在現實生活裡大致是不成立的,人們往往習慣於「得寸進尺」。

  在我準備對他大度地微笑時,他又露出了那種極度欠抽的笑容,伸出手使勁地在我臉上抹了一把。他修長的手指被墨汁染黑,更顯得白皙剔透。他很訝異地看著自己的手指再看看我,再以更訝異的語氣說道:「啊,花了。」

  我覺著這語氣聽著怎麼這麼熟悉。

  我的嘴角微微抽動,半垂了眼瞼以遮掩自己眸子的不淡定,心底暗罵道:我讓你花,你才花,你全家都花,你方圓十八裡都花!

  少爺突然走近我伸手抬起了我的下巴,很好,這姿勢很台言很經典很調戲,只是他說的話……

  「嘖嘖……真醜,跟只流浪貓似的。」他搖著頭以一種「孺子不可教也」的語氣說道,眼睛裡卻是滿滿的挑釁。

  說實話,我從未如此迫切地想咬過一個人。

  但我的聲音依舊是那麼的呆板,心裡卻是一把小火燒得鬧騰,「少爺,髒了。」

  少爺贊同地點點頭,無比自然地伸手將墨汁抹在了我的衣袖上,「連衣服都髒了,你真是不小心。臉上髒的,趕緊去裡屋洗洗,衣裳等會兒回去再換。」

  靠,我忍。忍者神龜你知道嗎?我就是忍者神龜他兄弟,忍者烏龜!可即使我是忍者烏龜我也覺得自己該做些什麼,最終我的視線停在了硯臺上,我在他的視線裡緩緩地拿過硯臺,再緩緩地往他身上一潑……

  「少爺,奴婢真的是有脾氣的。」我真的不是生氣,我只是很鄭重地再次申明,以防他以後蹬鼻子上臉,還沒分沒寸了。

  少爺那件漂亮的錦袍算是毀了,只是他卻沒有絲毫不悅,黑眸笑意閃動,笑得更加開懷,「阿藍,我就是樂意見到你生氣的樣子,真是呆得有趣極了。」

  我的眼神突然就憂鬱了,非常關懷地開口道:「少爺,你……」我伸手指著自己的腦袋,手指反復轉了幾圈,「嗯?」

  意思就是:你他媽的有病啊。

  少爺顯然是漏掉了那三個字,他伸手在我頭上亂揉了一把,「呆子,本少爺能和你一樣?」

  我想是啊,你怎麼能跟我一樣呢,我怎麼能和你比呢。

  你比我欠抽多了。

  一刻鐘後,我拿著布擦乾淨了臉上最後一點墨蹟,對著水面伸手拉了拉自己臉部的肌肉,試圖露出蒙娜麗莎般的微笑。然後,我微微失落地發現——我面癱得太久,已經快忘了怎麼樣才能露出正常的微笑了。悲劇,這真的是個慘無人道的悲劇。

  窗外的清風吹進,撩起了我額前的髮絲,我端起臉盆準備去倒水,卻發現腳面上多了一張紙片。我自然是隨手撿起來看了看,很小的一張紙片,邊角有燃燒的痕跡,明顯是個「漏網之魚」。紙片上的字很常見,一個很普通的「好」字,或許是因為剛見過少爺的字,我不禁將兩個作起了比較。

  如果說少爺的字是年少恣意、鋒芒畢露的,那麼這個字就是深沉內斂、穩重大氣。每一筆下得都極其扎實,渾厚有力,顯然是年長之人的手筆,只不過寫這字的人是誰,寫的又是什麼內容的東西,還要少爺燒掉毀去?很明顯這裡面大有內容,只是,這並不關我的事。

  我又隨手扔了紙片,剛抬起步子就聽到瑩露的聲音響起。

  「哥哥哥哥,你叫我來幹嗎呢。」瑩露推開門走進,看到我的時候咧開嘴笑了起來,「怎麼的,阿藍,你研墨都研到身上去了?這手藝倒是高超。」

  我還沒開口回答,少爺就撩起簾子走了出來,身上已經換下了剛才的衣服——現在是一件銀白色的綢制袍子。「怎麼還是這麼急性子,沒進屋就聽見你的叫喊聲了。」

  瑩露撇撇嘴,走到我身邊說道:「傻站在這裡做什麼,先去倒水。」

  我「嗯」了一聲,聽話地去倒了水。再進門的時候只聽見少爺悠閒地說道:「裴玉閣裡新來了一批好玉,你待會兒和如絮一起去看看吧。」

  瑩露聞言不依地叫了一聲,「哥哥,你怎麼老愛把我跟她扯一起,她是誰啊,叫你這麼費心!」

  「費心?誰都比不上你讓我費心,多大的姑娘家了,還跟個野丫頭似的。趕明兒就把你許給別人,禍害別人去,省得我和小叔操心。」少爺手裡是那把慣用的紫玉扇,他半玩笑半正經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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