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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三五


  「你看見什麼好的不想要?當初還想從我身邊挖走梓瑕呢。」李舒白笑道,回頭看向黃梓瑕。

  昭王趕緊抬手,說:「不敢不敢!九弟我那是有眼不識泰山,我真的以為是個小宦官!如果我早知道是夔王妃的話,打死我也不敢啊!」

  黃梓瑕的臉頰不由得泛起兩朵紅暈,低頭不語。

  李舒白卻慢條斯理擦手道:「知道就好,以後打人主意的時候,先看清那是屬於誰的。」

  昭王和周子秦對望一眼,都露出牙痛的表情。

  眼看場上氣氛詭異,周子秦趕緊找話題和昭王聊:「昭王殿下,不知這位做古樓子的高手,你又是從何請來啊?」

  「哦,這個說來就複雜了,她聽說是為夔王準備的,便說自己做完古樓子後,也要換件衣服過來拜見的,怎麼還沒過來呢?」昭王一邊看著桃李深處,一邊隨口說道,「說起來,介紹她過來的人,你們肯定也認識的,就是韋駙馬。」

  「韋駙馬……韋保衡?」周子秦立即跳了起來,腦中想起一件事,結結巴巴地問:「難道……難道說,做古樓子的那個人,就是,就是……」

  還沒等他說出口,只見桃花深處的小徑上,走過來一條纖細嬌小的身軀,一身青碧色的窄袖羅衣,髮髻上一隻翠蝶,是個清秀如碧桃的少女,只是面容上籠罩著些許散不開的愁思。

  她走到他們面前,盈盈下拜,輕聲說:「滴翠拜見夔王殿下、昭王殿下,見過黃姑娘,周少爺。」

  黃梓瑕趕緊站起來,扶起她幫她拍去膝蓋上的草葉。其他人都只笑而不語,唯有周子秦的嘴巴形成了一個標準的圓,倒吸一口冷氣:「呂呂呂……呂姑娘!」

  滴翠向他微微點頭,挽著黃梓瑕的手靜立在旁邊。黃梓瑕見她雖然清減,但總算神情看來還算不錯,才放下心來,問:「你可還好嗎?」

  滴翠眼中不由得蒙上一層薄薄水汽,但她強忍住不讓眼淚掉下來,只輕握著她的手,低聲說:「多謝黃姑娘關心……其實我本已是該死之人,我也曾想去大理寺投案自盡。只是後來韋駙馬勸我,我爹為我不惜一切,張二哥也……肯定不想看到我這樣輕生,我的命是他們換回來的,我……一定要顧惜自己才好。」

  黃梓瑕輕撫她的鬢髮,低聲說:「你能這樣想,你爹和張二哥泉下有知,一定會欣慰的。」

  滴翠咬住下唇,默然點頭,抬起手背拭去了自己的眼淚。

  黃梓瑕見她情緒低沉,便轉頭對周子秦說道:「子秦,你現在知道了吧?天下第一的古樓子,還是屬於滴翠的。」

  「唔唔,滴翠第二,沒人敢稱第一!」周子秦大力點頭,為了證明似的往嘴巴裡又塞了一大塊。

  滴翠看他這樣盛讚,便努力朝他們露出一個淺淺的笑意。昭王見黃梓瑕重又坐回李舒白身邊,便問:「四哥,你與黃姑娘應該好事近了吧?」

  「嗯,下月初六,黃家族老已經陸續進京了。」李舒白說。

  「哈?這麼快?」昭王與周子秦異口同聲衝口而出,連語氣都一模一樣。

  等看對方一眼,昭王又立即說道:「宮中的那些女官特別可惡!我府中的孺人生孩子的時候,她每天來嘰嘰喳喳說個不停,煩死了!」

  周子秦湊上去說道:「黃家的族人也很麻煩!你還記不記得上次去蜀地的時候,知道你是夔王,那幾個老頭兒就湊上來不停嘰嘰喳喳,我都受不了!」

  李舒白和黃梓瑕相視而笑,李舒白挽住黃梓瑕的手,笑道:「沒什麼,想要把天下最好的姑娘娶到手,自然什麼都能承受。」

  黃梓瑕不由得翻他一個白眼,在周子秦和昭王抽搐的神情下,悄悄湊到他耳邊問:「你這樣會嚇到他們吧?」

  「反正我們都要離開了,最後顛覆一下他們的印象,豈不是很好玩嗎?」

  黃梓瑕無語:「這麼大了,才開始想著好玩。」

  「是啊,因為我的人生,現在才剛剛開始。」他含笑看著她,輕聲說,「在遇見你之後。」

  黃梓瑕竟無言以對。

  周子秦早已拼命拍著自己胳膊上疙瘩,喃喃自語:「不容易啊,不容易,二十四歲終於混上媳婦了,夔王都開心得這樣了……這說出去誰信啊?」

  人生的陰霾已經掃盡,他們的人生,自此一片明媚絢爛,就算李舒白有點喜悅過頭的樣子,似乎也不算壞事。

  好歹,對著如今這張面容,總比對著以前那張鐵硬死板的臉好——在離開昭王府回去的路上,黃梓瑕這樣想。

  李舒白騎著滌惡,黃梓瑕騎著那拂沙,周子秦騎著「小二」——沒錯,就是以前那匹「小瑕」,現在它改名了,而且居然迅速地適應了新名字。每次周子秦一進哪家店門叫「小二」,它便立即屁顛屁顛地從門外沖進來,還因此撞飛過人家好幾扇門。

  滌惡還是那麼凶,唯有那拂沙能與它並排而行。周子秦騎在自覺落後的小二身上,問:「那個……滴翠現在,應該沒事了吧?」

  「放心吧,新帝登基大赦天下,而且當今聖上沒興趣替他已逝的姐姐操心這個,日日忙著打擊鞠呢。」黃梓瑕說道。

  「哦……」周子秦點著頭,一臉若有所思,「那我這個成都總捕頭,應該還有效吧?」

  「這個自然,你可是先皇欽點的朝廷命官,」李舒白說著,想想又低聲說,「你回去後,讓你爹與范應錫早點撇清關係。」

  「哎?」周子秦趕緊睜大眼睛。

  「之前梓瑕在蜀地時,范氏父子已經民怨沸騰,但黃使君數年努力不但無法扳倒,反受其害,讓他們借刀殺人的計謀得逞,連梓瑕也背上不白之冤亡命天涯。如今我替梓瑕一家出這口氣。」

  黃梓瑕在旁朝他點頭,微微而笑。

  周子秦興奮不已:「真的真的?詔令什麼時候下?」

  「不幾日了,讓你爹安排好吧。」

  「那接任的人是誰?」

  「那不重要,重要的是監軍是景祥。」黃梓瑕朝他眨眨眼。

  「景祥公公!太好了,熟人好辦事啊!以後我爹說我荒誕妄為的時候,有人幫我啦!」周子秦說著,又問,「對了,你們真的初六成親啊?那我該準備什麼禮物好呢……」

  黃梓瑕臉上露出痛苦的表情,說:「什麼都好,但是千萬不要是那個銅的人偶。」

  「明白了,」周子秦認真地點頭,「我那邊還有個木的人偶,這個更高級了,連腦子都可以掏出來,給你們將來的小孩兒玩最好不過……」

  話音未落,滌惡已經一蹶子踢向小二,周子秦大叫一聲,被受驚的小二帶著狂奔向前。眼看怎麼都控制不住小二,周子秦急得大叫:「夔王殿下,我看見了!你是故意的!哇……讓開讓開讓開啊啊啊啊啊——」

  話音未落,前方雞飛狗跳之中,忽然冒出一條狗,跳起來就直沖向周子秦,將他的衣袍緊緊咬住。這狗牙口好,韌性更好,即使被馬帶著狂奔出近半裡地,居然也不曾鬆口。

  李舒白與黃梓瑕等追上他時,他正在街上又蹦又跳,企圖從那只狗的口中扯出自己的衣擺:「渾蛋,放開啦!鬆口……」

  黃梓瑕勒馬,瞪了李舒白一眼,趕緊問:「子秦,你沒事……」

  話音未落,她眨了眨眼,又有點詫異地問:「富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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