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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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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梓瑕知道他是個實心人,平時說話也結結巴巴的,何況李舒白這話中幾層意思,他哪裡會懂。於是她趕緊出聲說道:「下午,我得請個假,和周子秦一起去梧桐街。」 出乎黃梓瑕意料,李舒白居然完全沒有反應,只揮揮手說:「去吧。」 她有點躊躇,而周子秦以為李舒白不知道梧桐街是哪兒,便補充道:「就是那個……成都府最有名的風月場所梧桐街。」 李舒白點頭,站起來準備出門:「嗯。」 黃梓瑕正在忐忑,觀察著李舒白的神情,他卻渾若無事,問:「齊騰之死,如今有什麼線索了嗎?」 「有了一些,但還不充分。」黃梓瑕點頭,想起身邊還帶了之前他們一群人的證詞,便拿出來給他看,說:「那天王爺走後,我們將在場所有人都盤問了一遍,口供在此。」 李舒白接過來,一張張十分快速地掃過,每一張都只掃了一眼,然後,他在禹宣那一張上停住了。 黃梓瑕湊到他身邊,俯身去看那張口述證詞,卻沒發現什麼疏漏的地方,她沉吟片刻,看向李舒白,卻發現他的目光,定在供詞的最後,禹宣印下的一個掌印上。 按例,與案件有涉人員在問話時,都有專人筆錄,寫完後簽字按手印,以求真實無誤,免得有人胡言亂語影響公務。 禹宣的手掌纖長,骨節勻稱,是十分優美的一個印記。 她正看著微微發怔,卻聽到李舒白的聲音,輕輕地說著,如同歎息:「這個手印,我曾見過。」 禹宣的手掌纖長,骨節勻稱,是十分優美的一個印記。 她正看著微微發怔,卻聽到李舒白的聲音,輕輕地說著,如同歎息:「這個手印,我曾見過。」 黃梓瑕愕然,低聲問:「王爺見過……他的手印?」 「有什麼奇怪的,我身兼大理寺卿,雖然平時事務交給純湛,不太管事,但所有結案卷宗我都看過的。」他瞄了她一眼,然後淡淡地說,「每個人的手印都各不相同,手指的三條主紋路,還有無數細紋路,都是自生下來後就難以改變的。所以律法才規定按手印、掌印,以斷絕狡猾生事之徒鑽空子的企圖。」 「但是……這麼多掌印,王爺掃過一眼,便真的能……全部記得嗎?」黃梓瑕不敢置信地問。 周子秦因為要去風化街而心花怒放,立即搖著尾巴上來獻媚了:「王爺天縱英才,當然記得啦,不信證明給你看!」 他說著,從剛剛那疊李舒白看過的卷宗中抽出一張,遮住了所有的東西,只露出一個掌印,然後問:「王爺可還記得此掌印是誰?」 李舒白瞥了一眼,說:「郡守府家僕,負責灑掃西苑,兼辦花匠工具的吳吉英。」 黃梓瑕覺得自己真的好想膜拜面前這個人。就這麼刷刷兩眼看過的東西,居然這都能記得住,簡直是神人啊。 她的目光落在禹宣的那份供詞上,踟躇著,問:「那麼……王爺見過的,禹宣的手印,是在哪裡?」 李舒白皺起眉,片刻思索。直到張行英換好衣服跑來,站在門外等候時,他才忽然輕輕地「哦」了一聲,說:「兩年前,我剛剛兼任大理寺卿的時候,為了熟悉事務,曾將十年內的所有案卷都看了一遍。他的手印,出現在五年前長安光德坊的一份卷宗上。」 黃梓瑕又問:「其他的呢?」 「他應該不是犯人,但是……我當時沒有留意,確實有點不太清楚了。」他看了她一眼,緩緩說。 黃梓瑕若有所思,嘴唇微啟,想說什麼,但又止住了。 他也不看她,先給案頭琉璃盞中的小魚喂了兩顆魚食,見它吞吃之後在琉璃盞中安靜如昔,才說:「我先走了。若有其他線索,我會再告訴你。」 黃梓瑕覺得他並不像是想不起來的樣子,但他不肯明言,必定有其原因。 她思忖著,腦中忽如電光一閃,忍不住叫了出來:「王爺……」 李舒白回頭看她。 「當初,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在馬車之內……」她終於明白了自己心中疑惑已久的事情,忍不住心跳都紊亂起來,「您當時看了我的手掌,便立即猜出我的身份,認出我是……」 李舒白微微一笑,點頭說:「很多卷宗上,都有你的掌印。」 黃梓瑕忍不住也笑出來,說:「我就說嘛……一個人的人生,怎麼可能真的從掌紋上看得出來。」 他見張行英與周子秦都已走出了門廳,而她近在咫尺,揚著一張笑臉笑盈盈地望著她。 不知是否因為胸口那一股微微悸動的熱潮在催促,他自己也不明白的,竟抬起手在她的眉心輕彈了一下,說:「聰明一世,糊塗一時。」 她抬手按住自己的眉心,「哎呀」地笑著叫了一聲。 他們笑著相望,片刻後又忽然像明白過來一般,略覺尷尬。 他將頭轉了過去,匆匆說:「我走了。」 「是……」她也低著頭,再不敢抬起來。 周子秦壓根兒沒想過,黃梓瑕出了節度使府之後,為什麼一直臉頰微紅。他如今一心只想著去未知的世界探險,只顧著興奮地說:「你看吧,我就覺得王爺肯定不會在乎你去花街柳巷的——反正你也就是跟著我去開開眼界而已~」 到了梧桐街,已經是接近晚飯時間,天色稍微昏暗。 周子秦站在梧桐街上,看著頭尾望不到邊的秦樓楚館,滿街燈紅酒綠,頓時驚喜不已:「崇古,你知道嗎?我現在的心情十分激動!」 黃梓瑕只能給他一個白眼:「走吧。」 梧桐街的風月場所都是在官府備案存檔的,也算是開門作生意的。幾個站在街頭的老·鴇龜公看見他們,更是大大方方地過來招攬他們,誇自己家的姑娘長得多漂亮。 周子秦一身正氣地抬手制止了他們:「我們今日是去夜遊院的。」 「哎喲……」他們頓時臉都皺成了抹布,「好好的漂亮爺兒們,原來好這一口——喏,街尾巷口種著兩棵老桃樹的就是。」 出乎他們的意料,夜遊院的生意著實不錯。他們進去時,只見很多房間內都已經有人在彈唱飲酒了,有幾個人歌聲十分出眾,周子秦還駐足聽了一會兒,一副「今兒算見著市面了」的滿足感。 黃梓瑕還算正常,問過來迎接的龜公:「松風在嗎?」 龜公趕緊說:「在的在的,馬上出來,兩位……就叫一個人陪著?」 周子秦看了看一聲不吭的黃梓瑕,只好拍拍胸脯:「對,我們就……就喜歡叫一個人陪!」 見這兩人看來挺橫,龜公趕緊通報進去,松風立即便出來了,殷勤地給他們端茶倒水,熏香調琴。待要唱一首「相思調」時,黃梓瑕制止了他,問:「你在這邊應該也有多年了吧?平時都有什麼客人?」 松風輕聲軟語說道:「小人不幸,流落風塵已有六年了呢。平時熟客不少,只是像兩位這樣人才相貌的,可真少呢~」他一邊說著,一邊往她身上靠。黃梓瑕雖然身材修長,可松風畢竟是男人,比她高了半頭,此時這低眉順眼靠過來的樣子,那小鳥依人的模樣怎麼看怎麼彆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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