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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九


  黃梓瑕無力了:「她侄子如果真的這麼兇殘,當時在雙喜巷見她把荷包拿回去就要下手搶了,還需要後面再趕出那麼遠去殺姑母搶錢?」

  周子秦又問:「可齊判官為什麼要搶湯珠娘的荷包呢?搶了之後又為什麼要把它丟掉呢?」

  「當然是因為,荷包並不重要,而裡面的東西,卻十分重要——說不定,會顯露自己的身份。」

  黃梓瑕說著,將荷包收起,交到他的手中。

  周子秦將荷包收好,一抬頭看見外面,趕緊拉著她,說:「你看你看。」

  黃梓瑕看見齊福那群人又在偷偷地藏東西,便隨口說:「算了,先找我們需要的東西吧。」

  「可我們需要什麼東西呢?」周子秦說著,一邊漫無目的跟著她翻東西。

  黃梓瑕在厚厚一疊文書之中,抽出了一張稍顯暗黃的紙放在他的面前,說:「比如說,這個。」

  周子秦看了一眼,頓時眼前一亮:「鐘會手書?」

  「而且,是嘉平元年十二月初九的信,落款是,尚書郎鐘會。」黃梓瑕將它放在桌上,淡淡地說,「這應該就是,溫陽請禹宣去研究過的那封手書。」

  「真奇怪……這東西怎麼會在這裡呢?這不是溫陽的嗎?」周子秦拿起來看了看,又伸頭去看她手中其他的信箋,「這些又是什麼?」

  黃梓瑕將那些信在他面前鋪開:「灑金紙、薛濤箋、桃花封,你說呢?」

  周子秦湊頭去細看,卻聞到一股脂粉香氣撲鼻而來。他遲疑著問:「這些不會是……所謂的情書吧?」

  「就是情書,而且,都是風月女子的信。」黃梓瑕說著,抽取一封看了看,上面寫的是:

  枕上聞鵲喜,懶起看花枝。竟日佳兆臨,唯不見相思。

  ——長春苑娟娟冬日呵手親筆。

  周子秦頓時感動了,說:「雖然詩不見得好,但難得這詩中情意令人感動呀……」

  「這種詩,就是她們院中找個粗通文墨的人,然後替每個姑娘都寫一首,姑娘們遇到喜歡風雅的恩客,就寫了送給他,不過為博一個才女名聲而已。」黃梓瑕說著,又取出另外幾張紙看了,果然差不多都是這些套路,思郎怨郎等郎盼郎諸如此類,後面落款也都是「蘭蘭作於午夜夢回時」、「沅沅紅燭之下試筆」、「小玉妝成和韻」,一個比一個情真意切,委婉動人。

  周子秦歎為觀止,又有點慶倖後怕地說:「幸好紫燕沒有嫁給這種人,不然豈不是將要來氣死。」

  黃梓瑕對於他這個妹妹也是有點好奇:「她的准夫婿去世了,現在一定很傷心吧?」

  「沒有啊,正在積極物色下一個人選呢。」周子秦說著,手中忽然停了一下,從那一疊紙中抽出了一張雪浪箋,「咦……這張倒是有點奇怪。」

  黃梓瑕拿過來,發現雪浪箋上印了雅致的藍色方勝文,比之其他花柳纏綿的信箋,別有一番洗淨脂粉的意趣。

  她念著上面的文字,發現也與其他不同——

  曾為分桃怨,曾為斷袖歡。冠蓋滿京華,公子世無雙。

  周子秦捂住臉,一副嫌棄樣:「這拼拼湊湊,寫得也太爛了……幹嘛不找個寫得好點的人捉刀。」

  黃梓瑕指著下麵的落款,說:「別看詩,看這裡。」

  周子秦仔細一看,似乎並沒有什麼兩樣:「夜遊院松風深慕子衿。」

  「夜遊院……松風?」周子秦似乎咀嚼出了點什麼不一樣的東西。

  「嗯,你記不記得范元龍上次說過的,他去夜遊院找過小倌?所以,我想這應該是成都府中一家……南風場所。」

  周子秦的嘴巴張成了一個圓型,臉上興奮得發光:「這麼說,我們可以以公務的名義去逛風化場所啦?還是……還是南風啊?哎呀,我爹娘管得嚴,我可從沒去過那種地方,想想就很緊張怎麼辦?」

  黃梓瑕是一點都沒從他的臉上看出緊張來,只看到了興奮與期待。她想了想,放下書信往外走去,說:「我得先回去一趟。」

  周子秦趕緊跟上:「回去幹嘛?」

  她有點心虛地低下頭,說:「先去和夔王稟告一聲。」

  周子秦若有所思地點頭:「沒錯,一個宦官去風月場所,要是不事先對上司說清楚,日後怎麼報銷公款呢?」

  再一想,他又追了上去:「哎哎哎,崇古,不對啊!反正是衙門出錢,還要跟夔王說清楚幹嘛啊?」

  到了李舒白處一看,場面十分尷尬。

  節度府中的一個老管事正帶著幾個美人兒往外走,一看見黃梓瑕他們過來,趕緊一臉諂笑地迎上來:「哎呀,楊公公,您回來啦?」

  黃梓瑕看看他身後的那群美女,立即便知道是怎麼回事,只點點頭不說話。

  「范節度擔憂王爺遠來寂寞,無人弄琴添香,因此買了幾個出色的良家子送來,可王爺似乎看不上眼呢……」

  黃梓瑕說道:「王爺素有潔癖,不喜他人近身,在王府中亦是如此,劉管事無需再挑選侍女了。」

  劉管事的頓時恍然大悟:「原來如此。那我過幾日,再找幾個長相端正的少年過來。」

  「哎,不是這個意思……」黃梓瑕還未來得及阻攔,自以為得知秘密的劉管事已經興沖沖地帶著那隊女子離開了。

  黃梓瑕與周子秦面面相覷,兩人都露出牙痛的神情。

  李舒白聽他們回來這麼一說,也露出無奈神情:「隨便他們吧,總之想要在我周身安插人手,也不是容易的事。」

  張行英神情莊嚴地說道:「我雖只有一人,誓死捍衛王爺安全!」

  李舒白看了他一眼,平淡地說道:「附近幾鎮節度使也過來了,今日我會與他們碰個面。裡面有幾人是當年我曾在徐州指揮過的,自會挑選幾個知根知底的人過來,你也不必一力獨扛,太過勞累了。」

  「屬下……」張行英抓著頭髮,不知該如何回答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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