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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四


  菖蒲神情更顯奇異,眼神遊移許久,才終於說:「我想可能是……是垂珠。」

  「垂珠?怎麼認定的?」

  「哦……垂珠今年十七歲,是七歲那邊被採買進宮的,家中……據說也有兩個弟弟,而且她右手腕上有個……痕跡,和錢老闆形容的,一模一樣。」

  「兩個弟弟?」

  「是呀,錢老闆三個兒子,有一個孩子是在賣掉女兒發達之後才出生的。」

  「這可真是太巧了。錢老闆想必很高興吧?」

  「是呀,這可是天降好事,我都替他們高興。但是此事還請楊公公一定要保密,如無必要,不要向別人提起。」菖蒲歎了一口氣,說,「畢竟這是我私收了他人財物,瞞著公主在府中為別人辦事,按例,是要被逐出公主府的。」

  「姑姑放心吧,這也是你積德行善。只要與本案無涉,我一定絕口不提!」黃梓瑕保證道。

  菖蒲這才點點頭,臉上卻依然是那種憂慮的表情。

  黃梓瑕想了想,又問:「姑姑是駙馬那邊帶過來的家人吧?」

  菖蒲趕緊說:「哎呀,我們如今都是公主府的人,哪有這邊那邊的。」

  「我並非這個意思。」黃梓瑕笑道,「我只是覺得姑姑這名字十分雅致,又聽說府中有豆蔻、鳶尾等,覺得你們應該都是同一批姐妹吧。」

  「是呀,我們幾個人年紀都差不多,當初駙馬還小的時候,便一直在他屋內做事了。蒙夫人看重,我管膳食,鳶尾管起居,玉竹管筆墨書籍……那時多好。」

  「豆蔻呢?」她問。

  說起豆蔻,菖蒲的臉上又蒙上一層哀戚,歎道:「豆蔻和我們倒疏遠些,她是最早到駙馬身邊,那時駙馬三四歲時,她十三歲,今年的話……應該是三十三吧。」

  「她如今在哪裡?」

  「就在月前,在知錦園失足落水……死了。」

  黃梓瑕頓時想起垂珠曾說過的,知錦園中那個鬧鬼的傳說。她試探著問菖蒲:「聽說知錦園被公主封閉了?」

  「是啊……聽說豆蔻死後,有人在知錦園中半夜哭泣,道士做法也沒用,所以公主命人封鎖了知錦園,再不打開了。」

  「哭聲是男是女?」黃梓瑕問。

  「這個我可不知道,是公主說有哭聲,她既然聽到了,那還能有錯嗎?」

  黃梓瑕點頭,又問:「那……豆蔻之前住在那裡嗎?」

  菖蒲搖頭道:「不是的,她住在宿薇園。駙馬成婚時,老爺夫人原說也幫豆蔻找個好人家成親的,可駙馬堅持說自小習慣了她照顧,一定要她過來。豆蔻後來就主管著駙馬住的宿薇園,我在膳房忙得焦頭爛額,鳶尾雖算清閒些,但手下十來個繡娘,也天天要監督著繡活,玉竹在書房中也忙碌。我們四人各有事情,偶爾碰到也說不了幾句話,後來忽然聽說豆蔻去世了,我也確實傷感,去找鳶尾她們問過,可她們也只說不知。倒是府裡有人說,怕是知錦園的鬼怪迷了心竅,把她扯進去的吧。不然,宿薇園離知錦園又不近,怎麼她就死在裡面了呢?」

  黃梓瑕若有所思,問:「這麼說……駙馬對於豆蔻,感情是很深的?」

  「是呀,豆蔻比駙馬大十歲,從小就照顧著他,所以駙馬也一直非常敬愛她。有時候夫人都開玩笑說,豆蔻多年來在駙馬左右,比她這個做母親更親近呢。」

  黃梓瑕點頭,說:「原來如此。」

  菖蒲見她不再問話,便翻開帳本又核對起帳目來。

  黃梓瑕見她打算盤時指法略顯遲緩,知道自己在旁邊讓她覺得不適,便站起來說道:「既然如此,我便先向姑姑告辭了。」

  「公公慢走。」她松了一口氣,又隨口挽留說:「不如用了晚膳再走吧,我讓人備一點公公喜歡的菜。」

  「不了,夔王爺還在駙馬那邊等我呢。」

  十二 懷薔宿薇

  宿薇園的紫微依然在盛放,一串串盛放的紫薇花,在剛剛升起便已灼熱的日光下顯出濃厚夏意。

  駙馬韋保衡正在向著李舒白訴苦道:「王爺,您是知道的,不是我不去伺候公主,實在是我夫綱不振,公主不召我過去,我哪能過去?我倒是願意端茶倒水伺候著,可是公主寧願聽國子監禹學正講周禮呢!」

  他說到這裡,見宦官領著黃梓瑕進來了,臉上掛上尷尬的苦笑,朝她一抬手:「楊公公。」

  「見過韋駙馬。」她行禮後,站在李舒白身後。

  李舒白將那個話題輕輕撇開了,只說:「最近,公主府中似乎出了不少怪事。」

  「是啊……魏喜敏死了,我打馬球出了點意外,現在……公主最珍愛的九鸞釵竟離奇失蹤了。」韋保衡扶額哀歎,「真不知是不是像那些臭道士說的,府中有什麼東西興風作浪……」

  李舒白問:「什麼東西?」

  「就是……知錦園的事情嘛。」他看著黃梓瑕,問,「楊公公是否也聽到府中流言了?」

  黃梓瑕點頭,問:「是否指駙馬身邊的豆蔻莫名溺死在知錦園那件事?」

  「嗯……」他默然點頭,眼中閃過一抹幾乎難以覺察的哀傷,但他立即便將頭轉向了窗外,看著那些在日光下怒放的紫薇花,聲音依然是波瀾不驚的語調,「自那之後,知錦園就因為夜來鬼泣而被封閉了,但好像從此之後,府內就老是出些奇怪的事情……就像公主夢見自己的九鸞釵不見了,結果她的九鸞釵就真的不翼而飛了,你說,這麼一件東西,能在這麼嚴密的守衛下消失,這不是咄咄怪事麼?」

  黃梓瑕點頭道:「確實是,怎麼看都應該是不可能的事情。」

  「所以……我也在想,是不是因為豆蔻的冤魂在興風作浪。」韋保衡若有所思地說,「也許只有鬼怪,才能在那種情況下讓九鸞釵忽然消失吧。」

  「韋駙馬覺得,自小服侍您十幾年的豆蔻,知道在死後會被您稱為鬼怪,會不會很難過?」黃梓瑕問。

  韋保衡愣了愣,然後輕聲說:「或許……如果她死得很冤枉,很痛苦的話。」

  黃梓瑕默然不語。李舒白則說:「怪力亂神之事暫且先擱下,我想先問駙馬一件事情,昨日午時,你在何處?」

  韋保衡微微一怔,然後回答道:「午時我在大寧坊。」

  「不知駙馬去大寧坊有什麼事?」

  「大寧坊的興唐寺主持悟因,是大德高僧。我因最近府中出了點事,所以去請他誦經超度。」他回憶著,清楚地說來,「和悟因約好日子之後,我在寺中轉了幾圈,不覺已經遲了。出來時聽說坊中出了人命案,我去看了看,見大理寺已經有人查探了,便自行回府了。」

  黃梓瑕問:「不知駙馬在寺中盤桓時,有遇到什麼人?」

  韋保衡搖頭,說:「又不是初一十五,香客稀少,我在後院轉了一會兒,沒有遇到什麼人。」

  「之後呢?」李舒白緩緩問,「在你離開大寧坊回府之前,。」

  韋保衡愕然看著他,問:「王爺的意思是……」

  「昨日我從衙門回府時,在大寧坊見到了你。」李舒白也不隱瞞,輕輕帶過一句,「你和那個呂滴翠,正在說話。」

  韋保衡臉色終於變了,他沒料到自己在大寧坊與滴翠所說的話,居然會落到他們的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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