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簪中錄 | 上頁 下頁 |
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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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是濁世翩翩佳公子,一個是清秀脫俗小少年,一路上就連男人都要回頭多看幾眼。他們住在客棧中,老闆娘藉口送水就來了四趟,還有老闆不放心老闆娘所以來了五趟。 「算了,還是我跟刑部的人聯繫一下,今晚我出去吧。」黃梓瑕紮好自己的頭髮,準備出門,「至於你,估計要被老闆和老闆娘堵在屋裡了。」 李舒白冷冷地說:「我不得安生時,你以為你能出去?」 黃梓瑕正要說話,看窗外老闆娘又提著茶壺婀娜多姿地過來了。 她回頭看著李舒白,李舒白也看著她,臉上又浮起那種似笑非笑的神情,說:「給你一刻時間,打發走。」 一刻鐘時間,看來不下猛藥老闆娘是不會這麼迅速地放棄的。而對於一個我心蕩漾的女人來說,最大的猛藥當然就是—— 黃梓瑕往李舒白麵前一站,拉起他的手虛按在自己腰間,然後用剛好能被窗外聽見的聲音,哀求地說:「哎呀公子,咱們這是在外面呢,可要避一避人耳目呀!別,別摸這裡呀……哎呀,這裡更不行呀,討厭,都是男人,叫別人看見了會怎麼說嘛……」 老闆娘婀娜多姿的身影果然僵硬了。 李舒白那只被拉著虛按在她腰間的手也在瞬間僵住了。不過只是一刹那,他便不動聲色打開她的手,側過臉去喝茶:「好,先放過你。這店裡老闆娘挺煩人,總是來盯著,難道她發現我只喜歡男人了?」 窗外老闆娘提著茶壺快步跑開了,黃梓瑕仿佛聽見她的心破碎地撒了一路的聲音。 她有點不忍心地說:「何必加上『挺煩人』三個字呢?」 「為了讓你更快完成任務。」他面無表情地放下茶杯。 黃梓瑕把門閂掛上,又打開窗戶看了看後面,然後翻身就越窗跳出,朝他一招手:「走。」 徐茂公故宅旁第二條巷,第六間,院中有石榴花的魏家。 京城寸土寸金,魏家並不很大,所謂的院子,其實只是一丈見方的一塊小地方,園後兩間平房,四周圍牆也不過到黃梓瑕的胸口。他們悄悄蹲在對面的橋洞旁,借著幾叢芍藥掩藏身影。 二更已過,街上人聲寂靜,燈火無聲無息都滅了。 今晚陰雲蔽月,暈乎乎的月亮光芒幽暗,李舒白和她一起蹲了一會兒後,乾脆坐在芍藥花下,賞起水中月影來。 黃梓瑕壓低聲音:「你幹嘛要來?大理寺和刑部的人呢?」 「沒通知。」他悠閒地說著,拉下旁邊一枝含苞的芍藥端詳著,若有所思地說,「今年地氣暖和,牡丹還沒開,芍藥就已經含苞了。」 黃梓瑕頓時明白了,原來自己要來抓那個變態殘忍神秘莫測的兇手,可唯一的同夥就是面前這看起來根本沒有一點自覺性的傢伙。她不得不無力地問:「為什麼不通知大理寺和刑部?」 「大理寺的崔純湛苦勸我說,一定要嚴守城東,此案關鍵絕對在四方這個點。我覺得既然他固執已見,那麼應該要尊重他的意見——所以他現在正在城東佈置著天羅地網。」 「那麼刑部呢?」 「刑部負責此案的人是尚書王麟,你未婚夫王蘊的爹,以前的准公公——你想和他打照面麼?」 橋下水波倒映著粼粼的月光,映照在她的面容上,一瞬間李舒白看見她的神情略有波動,就像是此時的水面一樣,但轉眼就消失了,仿佛那只是月光在她臉上投下的幻影。她淡淡地開口,所有情緒無聲無息消失在空氣中:「算了,還是讓他們去城東吧。」 說話間已是月中,魏家忽然有了響動,東間有人點起燈燭,轉眼廚房也有人開始燒水,一家都著急地忙碌著。一個男人披衣開門,走出院子,後面有人叫他:「劉穩婆住在稠花巷第四家,別找錯了!」 「放心吧,娘!」那男人雖然走得焦急,聲音卻帶著濃濃的喜氣。 黃梓瑕一動不動地盯著樓上,李舒白也松指放開了那枝芍藥,說:「看來是要生了。」 「嗯。」她應著,目光始終定在院牆上。只見黑暗中有一條身影慢慢地行來,在石榴樹邊站著,隔牆向內低聲叫了兩聲:「咕,咕——」 在黑夜中,這尖利而不詳的聲音混雜著孕婦臨盆的呻/吟聲,讓人聽到了不由得毛骨悚然。 「鴟鴞。」李舒白若有所思道,「真是不祥。」 鴟鴞就是貓頭鷹,古人稱貓頭鷹在窗外夜鳴時,是在數人的眉毛,數清了就要帶走人命。而生孩子又俗謂是棺材背上翻跟鬥,所以聽到這鳥叫之後,屋內人都頓時跳了起來,一位老婦人立即從廚房裡跑出來,大喊:「我先去給媳婦把眉毛蓋上,他爹,你趕緊來燒水!」 公公趕緊到廚房去了,老婦人給媳婦蓋好了眉毛,聽到窗外的貓頭鷹又在咕咕地叫了兩聲。她趕緊抄起旁邊的晾衣杆,跑到院子裡去,朝著石榴樹亂打,想要將貓頭鷹趕走。 而就在她出門的一刹那,那人已經繞到了屋後。 黃梓瑕跳了起來,然而李舒白比她更快,一邊拉起她的手,飛身躍過芍藥叢,黃梓瑕只覺得耳邊風聲驟亂,幾步起落已經到了屋後,那個黑影已經閃進了後門。 李舒白一腳踹開門,將黃梓瑕推了進去,他自己竟然不進去。 黃梓瑕看見兇手的一把匕首正高高舉起,要朝著孕婦肚子刺下。她大驚之下,又被李舒白推著,幾步踉蹌,頓時重重摔了過去,肩膀撞在那個兇手的側腹上,將他狠狠撞到了一邊。 那兇手見形跡敗露,抓著匕首企圖奪路而逃。黃梓瑕趴在地上,無法阻攔他,只能立即抓起旁邊的花架,掃向那個兇手的腳。 花架上的花盆落地,砰的一聲巨響,隨即那個兇手被絆倒,摔在地上一個嘴啃泥。還沒等他站起來,黃梓瑕已經爬起來,狠狠一腳踹在他的手腕關節上,兇手吃痛,手中的匕首頓時拿捏不住,被黃梓瑕一把抓過,然後頂在他的後腰:「別動!」 而李舒白則一直站在門口,好整以暇地看著她,直到她制服了那個兇手,才說:「不錯,身手挺利落,就是沒什麼章法。」 黃梓瑕都無語了:「你不會進來幫我一下?」她都在這生死關頭了,他居然還在旁邊袖手旁觀,在月光下連髮絲都沒動一下,渾身沐浴著明月光華,飄飄欲仙。 「裡面有女人要生孩子,我一個男人怎麼可以進去?」他一句話就把她的聲音堵了回去,逕自悠閒地抬頭看著天空的月亮,「現在孕婦的情況怎麼樣?」 黃梓瑕還沒說話,孩子的哭聲已經響徹了整個房間,院子中聽到這邊混亂聲音的婆婆終於顫顫巍巍地跑過來了,看見原本只有媳婦一個人的房間裡,現在有小書童一個,被書童用匕首指著的黑衣人一個,虛弱的兒媳婦一個,兒媳婦床上蠕動哭鬧的小孩子一個,後門外還有站著看月亮的男人一個,再加上剛剛摔破的花盆一個,砸得稀爛的花架一個,頓時讓她傻了眼,驚懼非常:「哎喲我的天,這怎麼……怎麼回事?」 旁邊的鄰居們聽到孩子的哭聲,已經紛紛開窗詢問,而公公也端著熱水到了門口。一片嘈雜聲中,黃梓瑕只能無奈地抬頭對著他們擠出一個笑容,說:「抱歉啊,我們是來抓強盜的。」 公公婆婆看看她手中的匕首,再對望一眼,往後對著外面大喊:「來人啊,救命啊,有強盜來殺人啦——」 幸好街上巡邏士兵很快就過來了,在見過李舒白之後,趕忙將那個兇手五花大綁。 穩婆趕過來後則大為驚奇,說:「產婦受到驚嚇了,因此一下子用力,孩子立刻就出來了。幸好產婦身體康健,才得保母子平安——我趕緊給孩子洗洗。」 孩子的爹則握著孩子他娘的手,濃情蜜意地說:「娘子你辛苦了,我決定了,這個孩子咱們取名叫『驚生』怎麼樣。」 虛弱的產婦無力地靠在床上:「『驚生』?你幹嘛不叫『嚇生』?」 「好主意,就這樣決定了,魏嚇生,挺好挺好……」 黃梓瑕看到,就算李舒白這樣的人,也難免嘴角略微地抽了一下。 崔純湛和王麟誠惶誠恐地跑來夔王府時,已經是即將天明的時刻了。 看著他們熬紅的眼睛,李舒白也不說什麼了,命人上茶給他們壓壓驚,說:「四方案的兇犯已經落網,明日開堂問審吧。」 王麟趕緊點頭稱是,而崔純湛則略有遲疑,問:「王爺,這四方案,至今還沒有案發緣由、犯案物證等頭緒,王爺確定今晚抓到的,就是四方案兇手?」 「是與不是,明日審問過後,不就知道了?」李舒白端茶送客,說,「京城宵禁,夜間各坊封閉坊門,不能來往。他定然要事先留宿普寧坊的客棧中,你們可以去查一查他留宿的客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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