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珍珠傳奇 | 上頁 下頁 |
二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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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有沒有改變主意,願意從此留在我回紇?」沈珍珠話音剛落,默延啜已緊緊追問。 沈珍珠的眼睫閃動,長長的睫毛下,兩枚眸子明明不能視物,仍是流動靈慧的光澤。而她的身軀如此瘦俏,與回紇女人的高大健碩相比,更顯微小。這樣的女子,堪佩堪憐,生該被強大的男子揉入骨髓疼愛。默延啜強自壓下心中渴望,故作輕鬆哈哈一笑:「好了,方才我同你說著玩的。治好你的眼睛,我就送你回去。不過——」 他頓一頓,半蹲下身,讓自己的眼睛正與沈珍珠的那對眸子平視,說道:「下面我要說的話,卻十分認真,你要一字一句仔細聽清楚了:如果你願意留在回紇。不論是做我的可賀敦,還是長期居於回紇,我默延啜終此一生,都會保你周全,不讓任何人傷害你!若你願做我的可賀敦,我將再不納姬妾,只以你一人為妻,而不象你的丈夫——廣平王,三妻四妾,哈哈!老實說,要你與庸脂俗粉為伍,真是糟踐了你!」 說畢,不等沈珍珠回答,拍拍手掌,朝外喚道:「哲米依,快來幫沈姑娘梳洗換衣!」 「哎,哲米依來了。」高亢利落的回答聲,快步跑進一名少女。 默延啜轉頭對沈珍珠道:「我要去大雪山請阿林為你診治眼睛,來回得半月有餘。哲米依在哈刺巴刺合孫私學裡學過漢語,讓她照顧你,要嫌悶的話,宮中、汗城,都可以去走走。你放心,我佈置周詳,你安全無虞,葉護也跟我去。哲米依,聽明白沒有?」 哲米依似乎一點兒也不怕默延啜,撲哧笑出聲來:「聽明白了!可汗交待事情,哪一回象今天這樣囉嗦!」 笑聲中,默延啜已經走了出去。可剛走至門口,好象方記起來似的,回頭對沈珍珠說道:「哦,我忘了告訴你,——廣平王已然抵達哈刺巴刺合孫。」 沈珍珠渾身一顫,聽見自己的心掉落地上,清脆的聲響,脫口說道:「不,我不要見他!」 默延啜似乎已料到有此回答,回身走來,手掌輕柔撫過沈珍珠烏黑長髮,語氣中充滿寵溺:「好,不見就不見。我已經部署周詳,料他再多一千個探子,也查不到你在宮中。不過,你自己出入謹慎,別讓旁人認出。一切等我回來再說!」 哲米依年輕活潑,有問必答,大概其漢語少有用伍之地,現在來了個如假包換的大唐女子,自默延啜走了後,就嘰嘰喳喳說個沒完。邊梳洗邊說話,沈珍珠方知在自己昏睡的三天三夜裡,默延啜已經傳過哈刺巴刺合孫城內最出名的幾名大夫檢查她的眼睛,均是搖頭而辭,她的失明,本是小事小病,只因時日耽誤太久,難以入藥。 哲米依為沈珍珠換上一襲回紇女裝,挽起錐狀的回鶻髻,聽她又問道:「那大雪山在哪裡?什麼是阿林?」 哲米依答道:「大雪山在咱們哈刺巴刺合孫以北,終年積雪不化,現在才是三月,更是冰天雪地。阿林嘛,也就是你們漢人所說的『學者』,大雪山上住著那名阿林其實也是漢人,精研醫術,卻從不下山。不知可汗親自出馬,能否請動他老人家。」 沈珍珠笑著,心思恍惚。 這一路行來,自己不是無時無刻盼望見到他麼?他的淺笑,他的冷峻,他的溫柔,他的決絕,彌漫過她的整個天地。 他終於來了。 為什麼,這樣害怕?是害怕他看見盲眼的自己,還是自己怕面對未知的前程?如果此生下去,註定要裝做眼盲心盲,是否還有與他攜手的必要? 第十五章 滄海月明珠有淚 哈刺巴刺合孫的三月,雨雪連綿。 算來算去,默延啜已該從大雪山返回,卻遲遲不見他的身影。哲米依急得天天跺腳,果然天朝的女子難侍候,這位沈姑娘在王宮中錦衣玉食,卻一天瘦比一天,臨窗而坐常常半日一動不動,不見哭更不見淚,和她說話總是和和氣氣,淡淡然然。 她比來時還愈發的瘦,這可讓哲米依如何向可汗交差。 這日雪後初霽,天氣晴好。一早,哲米依便極力攛掇沈珍珠出宮遊覽哈刺巴刺合孫城。沈珍珠架不住她拳拳好意,穿戴齊整後,全身罩了青色幕離,遮住容顏身段,和哲米依相伴而出,數名精幹侍衛換了家常衣裳,散佈在二人四周以策萬全,堪的是內緊外松。 哈刺巴刺合孫當初系沿請漢族工匠設計修建,城小卻頗有漢唐建築之風,規劃齊整,氣勢浩大。沈珍珠雖目不能視,但聽哲米依繪聲繪色一路說來,也算是津津有味,更何況清晨空氣清新,怡人心脾,讓人暫且忘懷煩憂。 「噫,這不是哲米依嗎?」聽見有人用回紇語喚哲米依,她們停下腳步。沈珍珠雖不懂回紇語,但十餘日來聽慣他人喚哲米依,此時一聽便知。 哲米依一聲歡呼,跳上前摟住眼前人的脖子:「阿奇娜姐姐,你回來了!我好想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阿奇娜答道:「回來有一個多月了。」 哲米依嗔道:「那為什麼不來找我,哦,我曉得,有了姐夫忘了妹子,快說,你把姐夫藏到哪裡了?我要親自過目!」 阿奇娜伸出指甲在哲米依面上一刮,噪她道:「哲米依妹妹,你真是愈來愈不害躁了。我從特爾裡來,肅達可是天天念叨你,說過了四月祭月節,就親自向可汗下聘。」 哲米依面孔板起,尖刺刺的說道:「誰要他念叨,他那是白費心機,我不嫁,一輩子不嫁也不跟他!」 阿奇娜低聲笑語:「那你難道就一生呆在王宮,跟著可汗?」 哲米依面上一紅,道:「那也沒什麼不好。可汗是頂天立地的英雄,侍候他一輩子,也強勝嫁個草包。」 阿奇娜又是低低的對她一陣笑話。 沈珍珠聽身旁兩人說得熱鬧,雖然一句也聽不懂,也是笑吟吟的聽著,哲米依真是個快活可愛的姑娘。自己在出嫁之前,也是這般快活自信,對人生充滿希望,躊躇滿志。 聽著聽著,她的雙眉蹙起。這個與哲米依說話的女子,雖然聲音低沉,盡力壓抑自己的原音原調,卻仍讓她聽出一縷似曾相識。為什麼會這樣,自己在哪裡聽過這個女子的聲音?她是誰? 不動聲色的回想,一種不詳之感幽幽襲來,陣陣寒意從腳底泛上。 霍然抬頭,她記起了! 她是那名通譯名子,她是西涼國使團押解自己的那名通譯女子! 沈珍珠緩緩的往後退了兩步,深呼一口氣,「快來人——」,朝左右喊的聲音未落,兵刃銳利涼氣襲面而來,哲米依狂叫:「阿奇娜姐姐,你幹什麼!」 她下意識拂袖擋面,「嘶」,長袖割破,幕離委地,鋒刃之氣淩喉。電光火石之間,腰肢陡然輕快,一人將她攬腰抱起,身子飛旋起來,貼面聽見他極細微的悶哼之聲,阿奇娜「啊」的慘叫,重重倒地。頃刻周遭動靜大起,兵刃之音不絕於耳,有人用漢語喝道「要拿活的」,驀的四周安詳,只聽見阿奇娜的呻吟之音,想見已有十數把刀架在了她的頸脖之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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