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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二


  「稍安勿躁!」白鋒寒一把扯住殷震霆,「官道上正行軍呢,咱們的車要是突然飛奔起來的話,非得讓人攔下來詢問不可!」

  「攔下來才好呢!我還真想見見哪位統帥大人的廬山真面目,別是個西貝貨吧!」殷震霆冷哼一聲。

  「真的假的,見到姑父不就都清楚了?」

  白鋒寒這話一說,殷震霆也安靜了下來,只是眉頭皺的越發的緊了走了約莫兩個時辰,馬車忽的停住了,殷震霆挑簾張望,又道:「我們是進城,又不是出城,你停在這十裡亭做什麼?」

  然而老顧我行我素,下了車就到路邊拾掇乾草去了。殷震霆勃然大怒,猛的跳到車外,剛要厲聲喝問,就聽耳邊傳來一聲「震霆!」不由心頭一震,抬頭看去,只見那十裡亭的重簷下,一人身著青袍,負手而立,赫然是大將軍殷佑然!

  「爹!」殷震霆一躍而起,直直的撲至殷佑然跟前。

  「姑父!」白鋒寒緊跟著下馬車,不過是一瞬的區別,就已經穩穩的站在了殷震霆的旁邊。

  「知道回來啦?回來就好!」殷佑然見到兩個孩子完好無損,心情終於舒展了些,眼下家人都圍攏到了身邊,他做起事來再不用束手束腳。

  「爹,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對了,我們見到朱顏了!」殷震霆心急,恨不得一股腦兒將所有的事情都說出來。

  「真的?那……可還有別人?」殷佑然似乎異常激動,連身子都有些微微發抖起來。

  「別人?」殷震霆想了想,才道:「有四個鐵鷹國的鷹擊奴看著她,可後來睿王爺到了,那些個鷹擊奴便再沒出現過。」

  「除了鷹擊奴,可還有其他人?」

  「沒有了啊……爹,還會有什麼人?」

  殷佑然像是被他問的愣住了,停了一停才道:「哦,沒什麼,只是想印證一個猜測而已。沒有便沒有吧!鷹擊奴……睿王果然與耶律瑾有瓜葛。」

  「爹,我們立刻進攻把朱顏的事兒稟報皇上叔叔吧,這回可是千真萬確的,他要是知道了,沒準兒瘋病就好了!鋒寒,你覺得呢?」

  白鋒寒也立即點了點頭。

  然而殷佑然卻是雙眉深鎖,「不能進宮,我在這裡等你們倆,就是要帶你們直接去三林鎮老宅的。」

  「什麼!」兩個孩子同時驚叫出聲!

  第一百一十八章 譙鼓已三更,夢須成

  汨羅江雖說連年大水,但臨水之地土地肥沃,人們依舊是選擇逐水而居,西北地廣人稀,大部分的市鎮幾乎都集中在了汨羅江一帶,此前朝廷撥款修築堤壩,西北人民無不感恩戴德,只盼從此安居樂業,永不再受水患之苦。誰知當地官員貪圖私利,一味克扣民壯餉銀,伙食供應不上不說,治下亦是濫用酷刑,疾患也得不到妥善醫治,監管之人常手執皮鞭驅趕民壯勞作,一時間「汨羅江堤」四字竟成了「人間地獄」的代名詞。

  此事被有心人善加利用後,大陳朝建國百餘年的第一次民亂終於爆發了。自汨羅江泗塘段暴民衝垮縣衙伊始,混亂愈演愈烈,堂堂陝寧督撫和西北駐軍面對手持柴刀、木棍的暴民卻手足無措,才不過兩個月的功夫,已有四座縣城落入暴民之手,這四座縣城連成一片足有方圓數百里,朝廷震驚之餘,遣北路軍中原西北駐軍共一萬人趕赴援救,卻不知怎的又吃了敗仗。

  一萬人的正規軍敵不過普通暴民,這實在是太讓人匪夷所思了。皇帝稱病不起,左相告老還鄉!右相嚴律人品威望俱不足以服眾,朝廷頓時亂成了一鍋粥,有說請睿親王再度領兵討伐西北暴亂的、有說要請前大將軍殷佑然起複,率南路軍前往平亂的……然而軍情不等人,這邊還在討論著,那邊接二連三的又接到西北告急的軍情摺子,又有兩起義軍分別于甘寧、胥城公開作反,言欲與泗塘義軍同氣連枝、遙相呼應。

  胥城是通往京城的門戶,出城往東便是一馬平川,這回滿朝官員是真真正正的慌了神!可不管是南路軍還是北路軍。兵符是在皇帝手裡的,文武百官齊齊出動,在勤政殿外跪了個滿滿當當。最後還是甯安太妃出面主持廷議,眾臣以為甯安太定會借此良機讓殷佑然重登大將軍之位。誰知殷佑然再三推辭,而支持睿親王地臣子足足占了朝臣的七成之多,最後決定由睿親王率領南路軍奔赴西北,原先留下的三萬余北路軍則作為拱衛京師之用。

  雖是夏末秋初,可中午地日頭依舊火辣。不少官兵都光著膀子把冷水往身上澆,這些日子雖說天天吃敗仗,其實官軍並未傷筋動骨,而今聽說南路軍正一路趕來增援,不由心中大定。西北駐軍統領烏思海下令暫時原地休整,等睿親王大軍到了再籌謀剿亂大計。

  「人逢喜事精神爽!皇兄好氣色!!」龍承烈一身明藍色繡四爪螭龍郡王袍,俊俏的臉上掛著一抹漫不經心地笑,更平添了幾分瀟灑不羈,兩根瑩白如玉的手指拈起桌上剛剛送到的朝廷軍令。笑道:「沒想到那殷佑然這麼容易就服軟了,將六萬南路軍拱手讓給了皇兄!只怕他這一出生生氣死了那個老虔婆!」

  「他沒有選擇!」子墨撫著腰間團龍白玉珮,「若是他接下南路軍。便會陷入被你我前後夾擊的死局,連京城都等於是敞開了大門予取予奪。倒不如主動推辭。還算保全了南路軍!殷佑然是個聰明人啊,可惜不能為我所用……」

  「皇兄身邊人才濟濟。就讓他守著四哥好了!」龍承烈嘻嘻一笑。

  「你做的不錯,我是該謝你地!」子墨坐於大帳主座,雖身著玄色便服,可那周身的氣勢卻總以讓人生出拜服之心,只見他眸中精光閃爍,沉聲道:「不知六弟想要什麼謝儀?」

  「哈哈!皇兄說笑了,臣弟哪裡敢要什麼謝儀,只求以後追隨皇兄身側,能做個馬前小卒,臣弟便心願足矣!」

  子墨聞言微微一笑,然而面上卻殊無喜色,說道:「追隨我,還是追隨四弟,其中可有區別?你的這個理由不通的很!」

  龍承烈面色一整,肅容道:「怎麼沒有區別,這天下,該是誰的、便是誰的!臣弟與皇兄、四哥同是兄弟手足,何來偏幫之理!可臣弟素知父皇大行之前原是要皇兄您繼位的,這後來嘛……嘿嘿……,大皇兄您以國家大局為重,主動讓位,自己退至玉骨峰。就算別人看不透這當中原委,可你我心中卻都是明鏡一般。端王一事,臣弟多蒙皇兄相助,從此再不必受那不白之冤。如今皇兄不過是要來取回您應得的東西,臣弟鼎立相助乃是分所應該。」

  「子瞻向來待你不薄,你這般對他,於心何忍?」

  龍承烈冷哼一聲,「他便是知道了我這麼做,也說不出我的錯處。那九龍寶座被他坐了十來年,只怕他也待得膩了,」說著眼中閃過一抹狡黠,「若非皇帝當地膩味了,又為何罷了早朝,日日往那睿王府的後園跑!」

  他這話已是過分,然而子墨臉上始終波瀾不驚,頓了一頓才道:「南路軍三日後抵達藍田山,你該收網了。」

  「做戲做足全套,南路軍既然來了總得做點貢獻才是!」

  子墨淺笑,「你打的好算盤,想要我地兵替你收服弩族?」

  「皇兄算無遺策!」龍承烈恢復了嬉皮笑臉的模樣,一躬到底。

  然而子墨卻是搖頭,「弩族地事情還是要先放一放,我還得留著他們去助某人一臂之力。」

  「某人?」龍承烈眼珠一轉,拊掌笑道:「是不是耶律瑾那紫眸妖怪?皇兄好度量!」

  「耶律瑾乃是不世出地帝王之才,鐵鷹與我朝皆是內亂,所謂的互助也不過是權宜之計。我們要做地,便是搶在耶律瑾之前將大事安定!大陳與鐵鷹,總有一天是要決一死戰的!」

  「這樣說來,弩族還不能滅!」龍承烈笑道:「皇兄要給耶律瑾送幫手,那臣弟只好扮作小人,給他送些亂子去了。」

  兩人相視一眼,同時大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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