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誅顏 | 上頁 下頁 |
五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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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的感覺有問題,還是古巽的眼有問題?他是練武之人,感官本該較常人更為敏銳些的,他說沒有外人,莫非這真是我自己的幻覺? 有時候,我還真難以相信自己的所見、所聽、所感…… 古巽護著我到了落蘭院,這是我剛入古府時住過的院子,小蘭曾說這也是花夫人住過的院子。 今日,古痕請我來這裡用早膳,到底有何用意? 我款款步入落蘭院,進了飯廳,一時呆住。 古府的正副管家全站在裡面,齊管家神情戚戚,看了我一眼,竟似有些憐憫。屋內的圓桌前坐著兩人,一個是古痕,一個是盈笑的清純女子,我沒見過。我怔立在門口,這個女子嬌笑著急忙起身迎了過來,「想必這位就是姐姐吧,活脫脫一位下凡仙子呢。」她向我福了一禮,熱絡道,「花迎歸給姐姐請安。」 「轟」一聲,我的思緒被「花迎歸」三個字炸得四處飛濺,她就是小蘭口中的花夫人?她怎麼會出現在這裡?我的目光下移,停在她微凸的腹部。醉城女子的衣物多半寬大,她的著裝卻頗為貼身,想必是故意為之,目的便是要我看見她的腹部吧。 她想告訴我,她也有孕在身。她有孕?容夫人不是說古痕早把她的孩子打掉了嗎?怎麼會……她的身形,她的孩子該比我的孩子大,至少有三個多月了,小腹才會微微凸出。她有身孕,這又是怎麼一回事?難道容夫人的消息有誤? 我不解地看了眼古痕,他卻沒看我,我回看花迎歸。 我曾經想像過花迎歸的相貌,本以為她會與絕色的花向晚有幾分相似,現在看來全然不是那麼回事。古痕曾說她是個工于心計的女人,卻沒想到長了一張清純無邪的臉,若不看她的眼,我會以為天使大概就是她這樣的。 古痕見我久未動彈,冷冷開口,「坐下來用膳,愣在那裡作何?」 花迎歸狀似友善地牽引著我在圓桌前坐下,又親自為我盛了碗粥,夾了幾樣開胃的小菜,她無邪地笑著,一口一個姐姐,她的熱情燃燒一個沙漠恐怕也不是問題。 她對我的態度,若是看在外人眼中,只怕當真要以為我與她是親姐妹了。 只是我的心裡卻有著說不出的酸楚與難堪。這就是古痕拒愛的方式?他要利用一個連他自己都唾棄的女人來拒絕我的愛? 我哀怨地看著古痕,希望我心中所想不是事實,古痕不著痕跡地避開了我的眼,我食不知味,麻木而茫然地咀嚼著口中之物。 花迎歸儘管面相純真,卻也看得出年歲比我大,她做作的叫我姐姐,只有一個可能,古痕已收她做小,我是正室,按尊卑,她確實該叫我姐姐。 古痕啊古痕,這就是你愛我的方式?好自以為是的方式!你寧願用這種荒謬的傷害來阻遏我愛你,也不願嘗試接受我的愛?你以為這是在保護我?殊不知,你這樣做,才是對我最大的傷害。 當然,你不會認為這是傷害,在你自大冷傲的心裡,你一直堅信,你獨自為我決定的一切都是為我好,都是保護我。你為什麼不肯聽聽我的想法?為什麼不肯讓我與你一起想辦法? 我的心好痛,知道了古痕的過往,我明白他這麼做的深意,也明白這是他表達愛的一種方式,他想把他愛的人束之高閣,用他的方式保護起來,他對青冥如此,如今對我,亦是如此,可他怎麼不想想,我是個人,有感情的人,對我來說,他保護我的方式太過殘忍。 為了扼殺我對他的愛,他真是不計後果嗎? 漫長而艱難的早膳過後,古痕終於開口,第一句就是殘忍,「我收了花迎歸為一房夫人。」他的話,是說給所有管家聽的,也是說給我聽的,而他的殘忍,是只擲給了我。 儘管我心中早已猜到,可親耳聽到,我的心仍如翻江倒海一般。我的身猶如針錐般鑽心的痛。我跌坐在椅中面色發白,看著古痕空洞的眼,我一直無話。 花迎歸無邪地笑著,我卻覺得這笑是世上最殘忍醜惡的笑,因為它盛開在別人的痛苦之上,以他人的苦痛為給養。 按規矩,納妾雖是古痕的一句話,但花迎歸還須向我敬茶,我接過花迎歸手上的茶,輕抿了一口。我知道我該說些客套話,諸如「以後要好好服侍少主」之類的古代「賢婦」的場面之辭。 但我卻已不能自已,強忍著淚,無視廳內所有人的眼睛,茫然地走了出去,耳邊只迴響著齊管家低低的呼喚。 跌入地獄也不過這種感覺吧。 古痕一定不知道我心中的痛。 我從小看多了大媽和我媽哀怨的眼神,我媽帶我離開之後,更是少有溫情表露,我知道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就是我爸的花心,我從此厭透了男人三妻四妾的想法,更恨這樣的男人。 對於古痕,他這樣做,有他的苦衷,他的理由,他並非花心而為,所以我不恨他。可我怨他,怨他為何用這種自以為是的方式來排拒我的愛。 接受我的愛,難道比傷害我還可怕?當然,我畢竟不是他,我雖能明白他的想法,卻體味不了他這麼做背後的痛楚,正如他一樣,他知道我會難受,卻永遠不會知道我的心有多痛。倘若我是生長在這時空,接受著「男人三妻四妾乃天經地義之事」這等教育的女子,或者我是個從來沒有愛上過古痕的女子,我或許不會像現在這般心痛吧。 我可以不恨古痕,卻不可以不心痛。 我不知道我怎麼走回自己的竹林小屋,古善已經在屋裡等我。 見我回來,他欣喜道:「姐姐,善兒今天就可以把所有的賬簿看完了。」 我呆呆地看著古善,他無邪的笑臉,姐姐?我恍惚中看到了花迎歸,她無邪地笑著叫我姐姐,我嚇得一把推開身前的古善,聽到古善的痛呼,我才回過神,急忙將他抱起。 「姐姐,你怎麼了?為什麼不高興?」古善敏感的心已經發現我有心事,我這心事連我自己都瞞不過,又能瞞住誰呢? 我強擠出一個笑,「姐姐沒事,休息一會兒就好。今天你自己乖乖看賬簿可好?」 古善狐疑地看我一眼,定然不相信我沒事,「那姐姐好好休息吧,善兒會自己看的。」在疑惑面前,他還是選擇了順從我。 我回到內室,無力地倒在軟榻上,蜷縮著身子,腦中一片空白。 過了許久,才有些許力氣回注到我的身體裡。我緩緩坐起,取來掛在牆角的琵琶,隨意撥了起來。口中也自動的吟唱出一首曲子。 這個世界或有別人 亦能令我放肆愛一陣 對你飄忽的愛為何認真 熱情熱愛倍難枕 怎知道愛上了你像似自焚 仍然願意靠向你親近 也許癡心可以換情深 在無望盼天憫 隨緣分過去你不再問 不懂珍惜此際 每每看著我傷心 只因你看慣我的淚痕 對你再不震撼 看見了都不痛心 如何像戲裡說的對白 相戀一生一世 說了當沒有發生 思想已永遠退不回頭 愛過痛苦一生 沾滿心中的淚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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