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誅顏 | 上頁 下頁
五五


  「我在這兒,」古痕冷中夾帶柔情的聲音在我床旁響起,「可是還痛?你稍耐一會兒,大夫很快就到。」

  我伸出手想拉住古痕,手探出去卻被古痕握住,還是冰涼涼的感覺,「你的身體總這麼冷嗎?」

  古痕的手一顫,立馬放開我的手,語氣瞬息凝凍,沒有起伏,「你好好休息。」聽那意思,他準備起身離開。我慌亂起身,一把抓住他的手臂,乞求似的望著他,「不要走,我沒有別的意思。你留下來陪陪我,好嗎?」

  古痕回看我,歎息道:「我的身體總這麼冷。」他這麼說,是何意思?

  「那正好,」我管不了他是什麼意思,「你在我身邊,可以助我去暑。」古痕顯然沒想到我會說這句話,但他畢竟是古痕,驚詫也不過一瞬之間的事情,一瞬之後,他又冷冷道:「那冬日呢?冬日我只能讓你更覺寒冷。」

  「冬日?冬日我可以溫暖你啊!」我理所當然道,我知道他的語氣中有一抹不以為然的暗諷。

  我的這句話似乎又出乎古痕的意料之外。

  他冷看我,緩緩回坐到床邊,思忖著什麼,終於開口,「你為何這麼說?」

  這還不明白嗎?女人說這話能有什麼意思,「我愛你啊!」我向來不是個忸怩的人,愛了就愛了,也沒什麼說不得。

  古痕直直地看著我,像是要把我看穿一樣,他的眼中燒著莫名的火,火該是炙熱的,可他眼中的火卻是冷的,仿佛一把火想燒盡他身上的冷,而他周身的冷又試圖將火撲滅。

  他在掙扎,他在掙扎什麼?!

  接受我的愛,有那麼難嗎?

  古痕冷眼一閉,忽然大吼起來,「你不能愛我!知道嗎?……」

  「我不允許你愛我!愛我的人都沒有好下場……全都沒有好下場……」古痕努力地克制自己,但他的心緒還是悄悄從他的嘴裡喃喃瀉出。

  他很害怕,害怕我愛他,「為什麼你不給自己一個機會?」我不要他總是克制自己,拒絕我的愛。

  「機會?上天何曾給過我機會?」古痕這個陰晴難測的冷傲男子,怕的,竟然是他愛的人,對他的愛。

  我知道,他的遭遇非比常人,他真心愛著的母親、姐姐都因為愛他而落得下場淒涼,最後不得善終。或許,這成了他心裡永遠的心結,或說是心理的陰影。

  可他為何不想想,此時的他已非彼時的他,而此時的我也非彼時的他的母親、姐姐。我不想提起他的母親姐姐,勾起他不堪回首的過往,「我愛你,這並非你的錯,就算我真的以後遭逢不測,也與你無關,更與我愛你無關,你有何理由不允許我愛你?」我想爭辯,卻也知道我沒有爭辯的餘地。

  「別說了,」古痕粗暴地打斷我的話,我知道,我說了他極不想聽的話,「我去叫小蘭來伺候你。」

  古痕轉身出了房,任憑我怎麼叫,再也不回頭。

  小蘭很快進來,同時進來的還有古府的專用大夫,我躺在床上,凝望帳頂,大夫替我把完脈,開了帖安胎的藥方,便告退了。小蘭也很快退了出去,說是要到魯副管家那裡拿藥。

  我心疼惦記著古痕,久久思量,難以停歇。不知道過了多久,小蘭端了碗藥進來,我喝了藥,方才漸漸入夢。我夢中的古痕總是傾城地笑著,讓人覺得溫暖,陶醉,他對我的笑,讓我覺得自己是世上最幸福的女人……只是可惜,即使在夢中,我也知道那是一個夢,因為古痕傾城的笑實在太昂貴。

  現實中,古痕雖並非不笑,卻都是帶冷,帶譏,帶諷的笑。

  他對我的愛,也正如這笑一般,似有似無,若即若離。

  翌日醒來,小蘭為我盤髻,一個簡簡單單的髮髻,她竟然來回盤了三四遍。或許是我今日心情不好,才會特別在意這個。不過,小蘭近日來確實有些心神恍惚,做事情老是心不在焉,而且不似往常那般總黏在我身邊,倒似有些故意的疏離。

  自從我與古痕成婚以來,我似乎一直疏忽了她,現在想來,我與她許久沒有靜下心來交談過了。興許這些日子以來,小丫頭遇到了什麼煩心的事。

  我正待開口,門外傳來了飛羽的聲音,「少夫人,少主請您到」落蘭院「用早膳。」

  落蘭院?真是稀奇事,古痕為什麼要讓我到落蘭院去用膳?平日不都是在膳堂用膳嗎?

  「古痕有沒有說,為什麼去落蘭院用膳?」我大聲問飛羽,古痕這麼做,一定有他的用意,莫非今日是什麼紀念日?

  「回少夫人,少主沒說,奴婢不知道。」飛羽回答得倒是很迅捷,卻非我要的答案。

  我打發走飛羽。

  古巽又來了,說是昨日那間賭坊之主前來請罪,古痕讓他直接來告知我,可先處理了這事,再去落蘭院。

  第四十三章 納妾

  我戴著面紗,在古府的會客廳接見了賭坊的老闆。

  我面前跪了兩個人,兩個男人。一個我認得,是昨日的小頭男人,他的小頭上頂著一隻很大的盤子,盤子裡裝滿了金元寶,對於錢我實在沒什麼概念,反正看起來好像很多。

  另一個男人,我不認得,他年歲不大,白胖的身軀,像一個白麵麵包。他說他是賭坊的老闆,說他手下的人狗眼不識泰山,衝撞了我,罪該萬死……云云。總之,吹捧我的話他沒少說,呵斥小頭男人的話,他也沒少說,不過我記住的卻只有他最後的那句話,「……這些銀兩本是府上小財神公子贏的,本該孝敬少夫人與小公子。」

  他這句「孝敬」,讓我覺得自己像那作威作福的「老佛爺」慈禧太后。可我又那麼老嗎?已經堪當「孝敬」二字了?

  我草草應付著這二人,說了幾句軟話,讓他們寬了心,免得他們把我看成睚眥必報的小人。再說,頂著少城主夫人的名號,我的言談舉止也該得體寬和,以展現體恤城民的風範。錢我也沒要,古府不缺這點錢,再說,我若是要了,只怕連古痕的形象也要跟著矮半截了。

  送走這兩個感恩戴德般的男人,我揉了揉脖頸,穿行在抄手遊廊中,「誰?」我機警地喊道。古巽立刻護我在身後,警惕地環視,片刻之後回頭疑惑道:「少夫人,並沒有人。」

  沒有人?我環視遊廊兩側濃密蔥郁的參天古樹,那我怎會感覺到有一雙眼在緊盯著我,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有好幾回我以為是青冥,以為他回來看我。可這次,這人的眼,像獵人的眼,盯著我像是在盯獵物。

  古巽卻說,沒有這個人存在我周圍。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