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長孫皇后 | 上頁 下頁
九六


  李世民面色微凜,正欲開口問個清楚,只聽見鄭吉出聲道,「陛下,娘娘,寢宮到了。」

  還沒走下輦車,若水便聽見遠遠傳來急促的奔跑聲,顧不得正在疑惑的話題,她掀開簾子,就向外走去,正如李世民之前所說的那樣,連身子還未站定,一個粉色的小人兒已經沖到了自己的懷裡,小腦袋埋在娘親的胸口,不肯抬起,邊哭著邊哽咽道,「娘親,你終於回來了,兕子好想娘噢。」

  若水的眼中一熱,蹲下身子,把女兒抱起,「是娘不好,兕子乖,娘再也不會走了。」

  明達淚汪汪的抬起眼,「娘不會騙兕子麼?」

  若水這才看清了女兒的長大後的模樣,四年前還圓圓的小臉變得纖細了些,那漂亮的五官和少時的明瑤幾乎一模一樣,「當然不會,娘會一直陪著兕子長大,直到和姐姐一樣出閣嫁人。」

  親了親明達香馨的臉龐,若水抬起頭,不用左顧右盼,只見另一個面貌和明達有些相似的男孩就安靜地在前方不遠處站立著,一雙漆黑的眼眸定定地凝視著自己,母子倆人就這麼在咫尺之間無語的對視著。末子,這個原本不該出生在這初唐盛世裡的孩子,自己十月懷胎生下的骨肉,眼神中閃著疏離與清澈的光芒,如果說兕子仿佛是過去那個長孫家備受寵愛的麼女,那麼末子更像當初那個在寂寞中長大的自己,從來就沒有過孩童應有的撒嬌與稚氣,若水輕輕地笑了,走上前,空出一隻手溫柔的將他摟在懷裡,「末子,還記得娘親麼?」

  長孫止忽然用力地點了點頭,將臉抬起,「娘也姓長孫麼?」

  若水笑著握著他的手道,「是啊,末子和娘是一樣的姓氏,你不喜歡麼?」

  末子依偎在母親身上,「喜歡,因為末子不和爹爹姓,所以可以不學許多東西呢,其他的皇兄要麼已經出宮立府,或是離京任職,每天都要做好多事情,只有末子才能空出時間來和褚先生習字學詩。」

  明達偷笑著伸出小腳朝弟弟身上晃悠了兩下,「末子,這次你可不許和我搶娘親哦。」

  李世民走了上來,伸手將兒子也高高地抱起,拍了拍他的衣服,朝著若水道,「想當初,他們做什麼都要搶上一番,這幾年倒不常見了,怎麼娘一回來,又爭上了?」

  末子的嘴角一彎,露出淺淺的笑容來,「娘,青雀哥哥還在裡面等著呢。」

  若水心中又是一陣歡喜,對著李世民嗔怪道,「要不是缺了承乾和明瑤,今日我們一家就好團聚了。」

  「明瑤和承乾你不也都見過了?」李世民側臉蹙眉道,「你抱著兕子沉不沉,累了的話我來接手吧。」

  末子聞言,很是乖巧地要從父親的懷中跳下,不過,兕子卻嘟了堵嘴,手臂牢牢的環住母親的脖子,「我不要,兕子就要娘抱著。」

  「還是個小孩子呢,哪裡沉了。」若水心底裡有一處空落的地方迅速的溫暖起來,女兒依賴著久別的母親,而自己又何嘗不是依戀著明達和其他的孩子?

  還沒走幾步,又是一道熟悉的身影直直地跪在內殿的門口,李泰神色激動地朝若水看去,已經很久了,他沒有那麼將內心的世界赤裸裸的放在臉上,在那段現在看來也許是最艱難的時候,母親早逝,大哥與父親處處針鋒相對,前朝後宮更是暗湧不斷,而自己更是被置於了那最為敏感的風口浪尖。可除了忍耐,他別無選擇,已經有了大哥忤逆在前,自己又如何同大哥一樣向他們尊貴的父親發出尖銳的質問,而現在,娘回來了,那就沒有什麼是不能解決的事了,想到這裡,他不由苦笑,在這個最高貴的家族中,比起那個無往不勝,天命所定的爹爹,娘親卻反倒更被視作的他們的保護與屏障,深埋在心底那所有的秘密都可以有傾訴的地方了,那必定是全天下最安全的地方了吧。

  內室中,若水百感交集地看著自己的次子,只消一眼,她便完全放下了心來,此時的青雀還是四年之前的那個模樣和心性,比之承乾更為沉穩的舉止,可也少了幾分不可捉摸的神色,她溫柔地撫上李泰的臉,「做了父親,青雀果然還是不一樣了。」

  李泰凝視著娘親,輕輕的握著她的手,聲音穩重了不少,「娘親,你這些年到底……」

  若水打斷了兒子的話,溫和的說道,「娘沒事,只是這個中的經歷實在太過靈異,等回了太極宮,見了你大哥,再一塊兒說吧。」

  「爹也不知道麼?」李泰疑惑地目光轉向了自己的父親。

  若水微微一笑,隨口道,「你爹多少也是知道一些的,不然什麼消失不見這種理由,他又怎麼說的出口。不過那個時候,娘確實也是從宮裡突然不見的,你們這四年也著實冤枉了你們父親。」

  李世民清了清嗓子道,「青雀,這事以後再說吧,倒是你之前把末子他們給支走,究竟有什麼話要和我們說?」

  李泰起身,將門掩實了,又吩咐鄭吉所有的宮人都退出內殿,這才回到案幾前坐下。

  「你那麼神神秘秘的到底要做什麼呢?」李世民笑著將妻子攬在身邊,這般隨和的樣子近年來實在是很少出現過了。

  若水到覺察出了一絲不對,青雀和承乾不同,若不是什麼太過要緊的事情,他決不會輕易的涉足,而寧願沉浸在各類的古籍當中。

  「父皇,母后,有一樁事,兒臣覺得不能再拖延或隱瞞下去了。」李泰用的是一個皇子對他父母的正式稱呼。

  李世民的神色微斂,「可是國事?」

  李泰看著娘沉吟不語,卻頗為凝重的樣子,點了點頭,繼續道,「那已經是三年之前的事了,兒臣曾和大皇兄私下裡說定了一些事情,向父皇隱瞞至今,實在是有我們不得已的苦衷。」

  「接著說。」李世民放在若水腰間的手微微一緊。

  「因為母后生死未明的緣故。」李泰說得稍稍含糊了些,「皇兄和父皇的關係也就一直僵持著,最初的半年,除了私下裡不如從前那麼親密,在朝廷上皇兄並未作出什麼不妥的事情來。可從貞觀十一年開始,各種針對皇兄失德,我們兄弟不合,甚至父皇有意易儲的傳言就在朝廷內外,甚至是長安城慢慢的流傳了開來,不少事情說得有眉有眼,不容的人家不信,可要查起來卻並非易事,市井街坊之間,人流混雜,一個不慎,說不定就會打草驚蛇。所以,兒臣便和皇兄商議,不如將計就計,那些人不就是要看我們兄弟反目,父子成仇麼?我們乾脆就一步步地做給他們看。甚至去年皇兄醉酒失態的那樁事,被有心人誇大其詞甚至傳到了父皇的耳中,也是我們意料之中的事。」說到這裡,他微微有些不安地停了下來。

  若水震驚地聽著,脫口道,「瑤兒說,那一次,連舅舅也覺得不對於是出手查了很久,還是沒見一點的眉目?」

  李泰點了點頭,「是,兒臣和皇兄那時也有些驚訝,不知道是哪裡的人居然如此沉得住氣,不過,娘過去曾說過,藏得越深,行事卻小心高明的人他們的目的也就越大,只要耐住性子等,總會有露出馬腳的那一天。所以,皇兄借著腳傷也就故意不去早朝,裝出很無能散漫的樣子來,果然,父皇年初給了兒臣超過皇子的賞賜之後,有人終於忍不住跳出來,在我面前說一些慫恿爭儲的話來。」

  「那個人是誰?」李世民的眼中閃過了一絲殺氣,已經不僅僅是發怒了。

  李泰的嘴角微動,平靜道,「是房大人的次子,房遺愛。」

  「房玄齡的兒子?」李世民懷疑地重複道。

  若水淡淡地出聲道,「父親是父親,兒子是兒子,二哥還是不要拘泥於這點上不放,畢竟倘若是房玄齡也不能相信,那這朝中大半的官員也必有異心了。」

  「母后說得不錯,據兒臣查到現在,還沒發現房大人和這樁事情有什麼牽扯的。」李泰神色一變,「而真正有關的則是另兩個人,這也是房遺愛自以為兒臣對儲位勢在必得之後才露出的背後之人。」

  李世民的眼神如寒冰般,冷冷道,「直接說吧,無論是誰,也不必有什麼顧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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