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長孫皇后 | 上頁 下頁 |
九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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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泰的聲音突然異常清冷起來,「一個是下嫁到房家的合浦公主李蓮,另一個就是吳王李恪。」 話音落地,寬敞的內室中,寂靜無聲。李世民靜靜地打量著眼前的那個一臉淡漠的兒子,「你還記不記得,他們一個是你的皇妹,一個是你的皇兄?」顯然,他並未完全的相信李泰的話。 李泰在父母面前重重跪下,「兒臣不敢忘記。不過當他們竟然敢派人將大皇兄的腳差些傷殘,做出那種陰險而惡毒的事情之後,兒臣就沒再把他們當作是同為一父所出的親人,而只不過是不可不防的敵人。」 「你說什麼?」李世民面色森然道,「是他們把承乾給射傷了?」 李泰的聲音也是一沉,「兒臣已經派人把那個藏在樹叢中的射箭之人從李恪手上救了回來,現下正關在王府裡,他也已經把前後的事情全部給供出了。」 「承乾知不知道?」李世民艱難地問道. 「兒臣在知道李恪他們三個之後就給大皇兄送去了密信,不過還是遲了一步,否則皇兄的腳也不會……」 若水緩緩的起身,把李泰從地上扶起,「青雀,不要自責,有孫思邈在,你大哥的腳不會留下什麼遺患的,放心吧。」 說出了三年來只存在于自己和大哥之間的那個約定,李泰深深地松了一口氣,儘管現在的他早已不是過去那個沉默的孩子,但對母親的信任與依賴卻沒有絲毫的中斷過。只見娘親拍了拍他的肩膀,溫柔的臉上帶著一絲驕傲與感慨道,「說了那麼就,你也累了,先下去休息吧,我和你爹還有些話要說。」 李泰深深地朝父母行禮告退,看著若水輕笑道,「五個孩子裡,就屬青雀最講究禮數,這一點上倒是哥哥也越來越像了。」 李世民的聲音有些暗啞,「若水,你相信青雀方才說的話麼?」 若水回轉過身子,抬頭凝視著他,反問道,「二哥是不信還是不願相信呢?」只見對方雙唇翕動,卻沒有出聲,便繼續道,「螳螂捕蟬,黃雀在後,要我說,這兄弟倆還沒做過讓我驚訝至此的一件事呢。現在說信與不信,大概還太早,等我人證,物證都擺在了我們面前,再作決斷也不遲。」 「若水,從一開始,你就沒懷疑過吧。」李世民聽出了她平靜的聲音下暗藏著的冰冷之意。 若水悠然一笑,「二哥,我從來就沒想過要去懷疑兒子們說的話,而你不同,除了承乾他們,其他的那些也是你的兒女,即使平日裡並無多少接觸和相處,可一旦出了那樣的事情,就不免讓你想起過去,不是麼?」 李世民的身子微微一動,繼而無奈道,「有時候,我不想讓它發生的事情,它偏偏就要出現在我的面前。」 若水的神色變得有些冷漠起來,「二哥,他們是你的兒子和女兒,可于我並無太大的干係,若是他們懂得身為皇子的規矩,那我自然不會有任何的異議,可一旦他們的行為超出了那條底線,于公,於私,我都不會容忍下去的。」 李世民微微頜首,「我明白,等回到太極宮中,我會把承乾招來,徹底的問上一次,這段時間以來,他們背著我究竟做了多少的事情!」 「別的不說,單單是承乾的腳傷就讓我絕不會放過真正主使之人。」事情還未真正水落石出,若水也就避開李恪的名字不提,「這用心的惡毒足以勝過其他種種,若是承乾的腳真的這麼廢了,依他那般氣傲的性子又如何能容忍自己的殘疾,這不是比殺了他更稱得上是高明的一招麼?」 李世民的眼中露出清晰可見的苦澀來,前段日子,自己為了若水的事忽略了不少現在想來真的是頗為重要的事情,而幾乎差些落下不可挽回的疏忽來,可要不是若水,青雀也不會選擇把秘密和盤托出吧。 「前朝的事情,我自不會插手。」若水的聲音異常地平穩,「不過倘若禍起後宮,我也同樣不會放手。」 直到此刻,曾經令李世民欣喜萬分的那似乎沒有一點波瀾,爭吵甚至冷漠相向的重逢終於散盡了它的迷霧,他終於明白若水那時為何會用如此悲哀的眼神說出,我們再也回不去了。過去在一朝一夕中彌漫開的溫情,安心與信任已經搖搖欲墜,愛情早已無法留住她的身影,而自己不過只是了家人來挾制住她的心,兄長,兒女,這些與其血脈相連的親人才是若水回來的真正原因,當有誰觸及了他們中的任何一個,即使是自己,如果有必要也會被她毫不猶豫地放棄吧? 「我們明日就回太極宮。」李世民緊緊地勒住若水的身子,「無論何種情況,我都不會再放手。」 若水沒有回答,只是在心中默念著,只要你不再給我放棄的理由,這一生,可是這一生,恐怕我們都無法全心全意地愛著對方了吧,如此遺憾的結局就是當初長孫所期盼的幸福麼? 這一夜,對於大明宮的所有人而言,都是一個不眠之夜,而尤以後宮的妃嬪為甚,尚未從皇后死而復生的驚懼與愕然中平復過來的她們甚至沒有去找尋平日裡交好的姐妹,而是呆在自己的殿所重,一遍又一遍的回想著四年前的一點一滴,與剛才禦筵中那個母儀天下的女子的一顰一笑。 楊蕊跪坐著的身影宛若塑像一般,久久不見一絲的微動,忽然,她對著面前的李恪開口道,「回去,明日一早,你立刻回到你的封地去,一刻也不要遲疑,今後,你和愔兒若不是陛下的旨意,都不許給我回長安來。」 李恪悶悶地嗯了一聲,繼而又不甘的抬頭道,「母妃,有那麼嚴重麼,不過也就是皇后沒死讓人詫異了些,我們之前的行事都很隱秘,況且也都把事情給了斷乾淨了,哪裡需要那麼擔心啊?」 楊蕊的身子微微一顫,紅潤的嘴唇被咬得發白,「你……恪兒……難不成你忘了房遺愛把你的名字可是說給李泰聽了啊,如今皇后回來,他又怎麼還會想著如何與太子爭奪儲位?」 李恪低頭不語,良久之後,惑然道,「母妃的話,兒子倒是不大贊同,即使是一母所出的皇子,在這皇位面前,又哪裡還顧得了什麼母親的情面,這樣的例子往前看去,難道不是比比皆是麼,遠的不提,就說前朝文帝的兩個兒子,廢太子楊勇和煬帝不也都是獨孤氏所出,可最後,連他們的母后都攪到了這樁廢儲的爭鬥裡來?」 楊蕊聽著兒子滿不在乎地說著他外祖家的禍事,心中不由得一涼,這世間原本就是勝者王,敗者寇,前朝的尊嚴早已消散在所有人的心裡,甚至是他們後代的子孫。看著長子翩翩的相貌與氣度,她緩緩地輕歎道,「恪兒,儘管母妃對長孫若水恨之入骨,可也不得不說一句,同樣是皇后,她就能做到完美無缺,無嫉無妒,寬厚明理,這樣的她又怎會容忍自己的兩子為儲位相爭,又怎會容忍自己家族也一齊被捲入蕭牆之禍中,更不會允許他們重蹈玄武舊事的覆轍,更何況,自始至終,無論是太子還是魏王對皇后的恭順都從未有過絲毫的改變,所以,要是有一天,李泰說出了你和李蓮的名字,母妃倒還不會怎樣,可你們,就有危險了。」 李恪的心下一沉,這麼多年的封王為官,預謀奪儲這樣的事,不需要有什麼太過確定的證據,光憑有心之人的數言數語就能置自己於死地,這其中的利害他自然不需要母妃再過多的解釋,儘管此刻放棄意味著過去四年的一切都付之東流,可總比倒時候輸得一無所有那好吧。至於李泰那邊,他倒並不在意,畢竟,不過是房遺愛的寥寥數語,魏王總不會為此把自己的野心也暴露在皇后跟前吧。只是……「母妃為何不擔心自己呢?」 「你以為我憑持的是自己的地位或是你父皇的舊恩麼?」楊蕊自嘲地一笑,「我倚仗得不過是皇后一貫的行事罷了,如同對待當年的長孫安業,長孫若水與長孫無忌從沒有落井下石過,從頭到尾不過都高高在上的施捨著他們的恩情,他們不是高尚,只是不屑罷了。而母妃賭得這正是這份不屑,對失敗者的不屑。」 李恪握緊了雙手,曾經所奢望過的一切,還未真正開始便徹底地夭折,而此時他卻不得不承認,儘管接下來,自己可以完全的預料到皇后的一舉一動,勸諫父皇,彌合裂痕,讓一切再回到貞觀十年之前的兄友弟恭,父慈子孝,李承乾的儲君之位將再無任何變數,可自己只能無奈地呆在封地中,靜靜地看著這場毫無懸念的勝利歸屬。 翌日,在李世民與若水的行駕還在歸途中時,一份份蓋有禦印的詔書已經被貼在了長安各處,為了慶賀皇后病癒歸來,鳳體安康,自二月十五到十七三日仿元宵佳節開宵禁,百姓張燈結綵,徹夜歡慶。 回到了太極宮,若水第一個涉足的地方,便是東宮。殿前早已恭敬的跪了一群人,太子妃難掩泣聲,將皇后迎進了內殿,未晞有些失望道,「母后,父皇沒有一同來麼?」 若水安慰地拍了拍她的手,「他們父子之間的事情,你不必再擔心了,晚間的時候,陛下自會親臨東宮,對了,青雀來了麼?」 蘇未晞悅然點頭道,「他們兄弟在內室中已經說了好一會兒話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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