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長孫皇后 | 上頁 下頁 |
九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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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世民拿起帝王的冠冕遞給若水,若水稍稍猶豫了一下,這才接過,替他帶上,舉止從容而自然,兩人之間彌散著一股淡淡的張力。 「時辰快到了,我們走吧。」寬大的衣袖下,帝后之間十指交握,不知為何卻讓若水想起了她從別莊回來的那夜除夕,那是得他們也是這樣相攜著走出寢宮,可在自己身上似乎有什麼已經再也回不來了。 含元殿是大明宮的主殿,用於舉行各類大典和元、朔的中朝,地位與太極宮中的太極殿相仿。禦輦從寢宮中離開,穩穩地行至含元殿前的禦道上停下,鄭吉在一邊迅速打起簾子,李世民先下了行輦,朝裡面伸出手,若水微一凝神,將右手交付到了對方的手心中,隨即緩緩地走了下來,刹那間映入眼簾的便是那驚人的壯闊與雄渾。 抬頭仰望著這座屹立在高崗之上的殿宇,白牆,紅柱,青瓦,絲毫沒有之後那歷朝歷代皇宮建築的奢華與華貴,它的雄偉正如同這初唐的氣象,大氣而沉穩。 李世民自豪地看著若水由衷讚歎的神情,他知道,也許或許若水會更喜歡平凡樸質的生活,可自己能給她的是同樣屬於他們的另一個家園。 走在通往主殿的禦道上,李世民看著著殿身兩端的樓閣道,「這就是棲鳳、翔鸞二闕,與主殿有廊道相連,不過在我看來倒頗像岩鷹展翅欲飛的雙翼。」 看著愈來愈近的大殿,若水不自知的握緊了那自己指間纏繞的手掌,滿殿的朝臣,嬪妃,自己的命運還是回到了這裡,回到了這個王朝的頂端。 當玄色的與青色並列而行的兩個身影一同出現在殿宇之中時,四座寂然。直到陛下與皇后已經在上首的禦案前坐下之後,殿下眾人似乎完全愣在了當下,無人發出一絲的聲響來。 長孫無忌暗自歎了口氣,自從貞觀二年從尚書右僕射的位子上請辭以來,原本應當是清閒許多的日子偏偏反倒是越來越忙碌,見到舅舅朝自己看來的眼神,他定了定神,作為司空理應為群臣之上,於是越眾向上端下跪行拜禮,恭敬道,「臣參見陛下萬歲,皇后娘娘千歲。」 此言一出,便再也容不得任何人猶疑,殿中立刻就俯跪了一片人,儘管心中的駭然並未有一絲的消退,可是,皇后的的確確的再一次出現在了他們的面前。 若水含笑的目光輕輕的落在韋貴妃的身上,韋妃只覺得自己的後背似乎已經驚出了一身冷汗,來沒來得及細想,她已經起深深朝前方行了參拜之禮,而品級在貴妃之下的其餘嬪妃自然也跟著在後邊跪下行禮。 待李世民叫了起之後,若水看著入席的一眾女子,有熟悉的,也有陌生的,她的眼神安詳而澄澈,帶著溫和而寬仁的笑容道,「起身吧,跪久了對身子不好。」嬪妃們低垂著眼眉,謝恩之後,歸坐于原位,精心裝扮地容妝卻掩不住那同樣的煞白。 李世民將方才的一切都看在眼中,可似乎完全地不以為意,仿佛那些臣子的失態與嬪妃的失儀從來就沒有出現過一樣,嘴角的笑容也是過去很久沒有過的溫暖與真實,他平和的開口道,「諸位愛卿,今日朕於含元殿設宴,為的正是慶賀皇后病體出愈,因此也算是家私宴,你們不必拘束。」 若水的微微抿了一口淡酒,徐徐地松了一口氣,如同不經意般的將視線緩緩的拂過那一張張熟悉的面孔當中,有眷戀,有喜悅,有苦澀,有驚懼……還是那掩蓋不住的憎惡……看到這裡,她不由輕歎,都說癡者悲傷,許多年之後倒有一個人說的一點也不錯,不相愛者,便可不相棄。 直到很久之後,那一天的禦宴依然深深地銘刻在了人們的心中,絲竹聲響,羅衣飛舞, 他們的陛下開懷暢飲,千杯不醉,他們的皇后淺笑雍然,一如從前,仿佛什麼都沒有改變,可是又似乎一切從這一天起就變得再也不一樣了。 第九章 重華 又是日落時分,看著駕輦經過了宣政殿與紫宸殿,從前宮回到了後宮,李世民看著若水急切的眼神,笑著打破沉默道,「若水,相信我,等到了寢殿,兕子定會第一次撲上來,就和當年的瑤兒一樣。」 若水神色微斂,雙手交握著,「二哥,兕子和末子還會認得我麼?」畢竟自己走時,他們不過才是三歲的孩童啊。「 李世民憐惜地拉過若水冰冷的手,安撫道,「放心吧,這兩個孩子聰明的讓我都詫異呢,識文習字只消看過一遍就能記住,何況是母親的樣子?骨肉親情,血脈相連,連你還在揚州的時候,兕子都和我說夢見你抱著她呢。」 「那……」若水蹙著眉,躊躇道,「他們只不知道我之前是……」 李世民的嘴角微微揚起,「我只和他們說娘親出遠門去了,別的什麼也沒說過,至於其他人,我想那就更加不敢亂說了。」 「那這些年,是誰照顧他們?」若水心中的疑問一個接著一個湧了出來。 李世民低沉地笑道,「我們的孩子,又怎麼捨得把他們交給別人去養,自然是住在甘露殿,我親自帶著。」 若水聞言,心中驀得一寬,失笑道,「二哥,你竟然也會帶孩子?」 看見那許久不見的笑顏,李世民的笑意更深,「不說末子,兕子可是在我的膝上養大的,不信的話,到時候你可以親口問問。」 若水不禁莞爾,「為什麼不說末子?難不成二哥也會重女輕男?」 「一個皇子,怎麼好成天被人抱在身上?」李世民微微一哂,「再退一步說,即使我肯,我們的末子也不會稀罕吧。」 若水的好奇心乍起,「末子和青雀一樣不愛黏人麼?」記憶中,這個最小的孩子鬧起來可是一樣讓人頭疼啊。 李世民的話中稍稍帶了點酸意,「不是不黏人,可末子黏的卻是他的太傅,要不是遂良這些年常常進宮,我們的兒子還巴不得去做褚家的兒子呢。」 「我從前不就說過,末子和褚先生有著天生的緣分呢。」若水笑吟吟地說道,正如同之前所預料的那樣,因為長孫將過去的感情徹底的從自己的身上抽離,再一次看見他,聽見同一個名字,可心中卻只剩下淡淡的惘然,而非刺痛與悸動。 李世民也同樣回憶起了當初那幕讓自己猜忌的情形,現在想來,有些可笑,又有些慨然,經歷了生死魂滅的過往,曾經以為永遠也無法放開的那一切,如今也不過只留有淡淡的痕跡罷了。回過神來,他的聲音中還留有了些自嘲的影子,「人家都說女兒養大就不是自己的了,我們家倒成了兒子還沒長大就偏向外人了。」 若水盈盈一笑,「那末子整日裡纏著人家褚先生做什麼呀?」 「說到這裡,我還真納悶了。」李世民皺眉道,「要說末子喜歡書法才喜歡遂良吧,他也可以和兕子一樣來和我學的啊。」 若水仿佛隨口道,「興許是二哥的字不如人家褚先生呢,末子似乎從小就要比兕子更挑剔些。」 話音剛落,李世民正要為自己說上兩句,誰知便看見妻子促狹的笑容,不由歎道,「我總算明白為何那兩個孩子究竟象的是誰了。」 若水的心情放鬆了許多,便想邊道說,「承乾像你,青雀我看著似乎有些像哥哥,明瑤自然是象我,再加上末子他們,二哥,你可是虧了呢。」話剛說話,她又似乎想到什麼一樣,「唔,也不能那麼說,二哥還有那麼多的皇子和公主,不知道哪個更像一些?」 李世民啼笑皆非道,「你這麼說,我倒是想起一樁舊事來,還是去年的時候,就是承乾酒後闖禍的那次,氣得我把他禁在東宮裡。事後想起來,我和你成親之前,還不一樣做了不少輕狂的事情來,不過之後的衝動都在戰場上給磨去了大半,才不至於釀成大禍。」 若水靜了片刻,正色道,「二哥,這樁事,瑤兒有和我提過,哥哥也在查到底是誰散出的消息,分明是故意沖著承乾來的。」 李世民的神色一怔,似乎不明白若水再說些什麼,「等等,無忌怎麼沒和我說過,我聽到的經過是承乾醉後和思摩兩人在街坊中嬉戲打鬥,驚擾營生,難道不是麼?」 若水心下一沉,「怎麼和瑤兒說的不一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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