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長孫皇后 | 上頁 下頁 |
六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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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世民親了親女兒水嫩的臉頰,也不糾正,只誇道:「兕子最聰明了,可是今天怎麼還沒乖乖的睡覺呢?」 明達那張粉雕玉琢的小臉上頓時雀躍道:「爹,娘要回來了哦。」 李世民心裡一窒,強作著笑臉問道:「兕子為什麼會這麼說呢?」 「因為是爹說的啊。」兕子興奮地告訴父親,「爹不是說過,只要兕子夢見了娘,娘就會回來了麼?」 「兕子夢見娘了?」李世民坐在床榻上,將明達抱在腿間。 明達重重地點了點頭,「娘抱著兕子站在湖邊,末子也在,不過娘只抱著兕子哦。」 一陣苦澀的滋味油然而生,李世民佯裝稍稍板起臉,「怎麼沒有爹呢?」 明達奇怪的看了爹爹一眼,然後理所當然道:「因為爹爹每天晚上已經有許多姐姐陪著啊,為什麼還要娘呢?」 李世民啞然失語,過了良久,才神情微肅道:「這是誰告訴你的?」 「沒有誰啊。」明達仿佛不明白父親話中的深意,「是我和末子一起看到的。」 李世民愕然盯著女兒純真的笑顏半晌,「看到?你們在哪裡看到的?」 明達甜甜的一笑,「在門口啊,最近末子說來的都是同一個姐姐,他就不來了,所以這幾天都只有我一個人噢。」 「鄭吉!」李世民向外邊高聲怒道:「進來!」 明達嘟起嘴,小手捂著耳朵,不滿的看著爹爹。 鄭吉一看見晉陽公主,便知道大事不好,低著頭,跪下道:「陛下……」 「你自己去外邊領杖刑吧。」李世民惱怒的冷聲叱喝道。 鄭吉的額間滲出一層冷汗來,不敢多說一字,正要退下,卻聽見晉陽公主在一邊稚聲道:「爹爹為何要罰鄭吉麼,他什麼也沒有做錯啊,是我和末子不許他出聲的,要罰也應該罰我們才是。」 李世民無奈的沉聲道:「兕子,這件事就是鄭吉做錯了,他不該讓你們看到那些……」 「爹爹不講理。」明達瞪大了眼,「宮裡哪條規矩上說鄭吉那麼做是錯的了?再說了,要不是爹爹不許我們看漂亮姐姐,我們做什麼還要偷看,那還不是爹爹自己的錯。」 李世民一時語塞,只好揮了揮手道:「算了,鄭吉,你先下去吧。」隨後,與正視著女兒的眼眸,道:「兕子,明白什麼叫做非禮勿視麼?」 明達好奇地搖了搖頭,「就是鄭吉說我和末子不能看的那部分麼?」 李世民頓時哭笑不得,「爹真的就拿你沒辦法,末子呢?」 「末子在寫字,說是明天要交給褚先生看得。」兕子顯得有些不以為然。 「兕子還是不肯學麼?」李世民寵溺地笑問道。 明達窩在李世民的懷中,打了小小的哈欠,眯著眼道:「我想和爹爹學,褚先生一有時間就被末子給霸著,我才不要和他搶,我是姐姐,所以不和末子斤斤計較。」 李世民看著明達惺忪的睡眼,溫和的笑道:「那就讓爹爹來教你吧。」 明達在睡夢中,迷迷糊糊的應了一聲,看得李世民忍俊不禁,這是若水留給他的,舉世無雙的寶貝,又如何讓自己告訴女兒,你的娘親永遠都不會回來了,不是死亡,而是比死亡更遙遠的消逝…… 清平殿中,晚風徐徐,不知從何處飄來陣陣的暗香。 徐惠坐在窗前,獨自想著鄭吉最後對自己說的話,隱王殿下的姓長孫,名止,小字末子,其實古怪的不光是姓,一般皇子的名字都取有希冀之望,而止字卻隱含盡頭之意,並非福兆。可若是和末子二字相連的話,她的臉色頓時顯得煞白,原先自己一直以為末子不過是指陛下最小的嫡子,難道這言下之意,是指十五皇子永遠將是陛下最小的孩子? 那如今的日子和過去又有何分別?沒有孩子的嬪妃,未來還不是只有去感業寺出家一個下場罷了,這半月的寵愛就好像是諷刺一般,嘲笑著獨自沉浸在夢裡的自己。 皇后,一切的開始都是從皇后薨逝開始的,徐惠終於可以在心中說出了那兩個字,那麼多日夜以來,因為這兩個字,宮裡不知道罰了多少人。到如今,再也沒人敢說皇后已經不在人世了,到此刻,她才深深的明白原來這世間也有天子不敢承認的事情。 帝后二人情深意重,這是全天下都知道的事,可他們不知道的是,這種情深已經到了駭人的地步。皇后過世,執掌後宮的原本應當是韋貴妃,可陛下卻獨排眾議把大權放給了太子妃,理由卻不過是因為當初太穆皇后過世,打理李家上下的正是當時還是李家兒媳的皇后娘娘。皇后留下的一對年幼的公主和皇子,陛下始終親自養在身邊,不假以任何人之手。更讓人無法相信的是,陛下竟然將皇后的靈柩藏起,任誰也不知道去處。現在,她更加明白,其實所有的嬪妃都不過是皇宮中的點綴。 那究竟是怎樣的一個女子,才能被大唐的天子愛得深入骨髓,而自己,更何嘗能及得上她一分呢? 翌日,徐惠帶著淚痕醒來,貼身的宮女從外邊進來,卻狀似不見道:「娘娘,賢妃娘娘一早派人送來的帖子,望您能過去一敘。」 賢妃?她皺起眉頭,沉吟道:「就說我和貴妃娘娘約好了,改日再向她去賠禮。」記得她剛入宮的時候,對自己極為和善的韋貴妃便隱約提醒說宮裡那兩個楊姓的妃子還是不要沾上的好。 宮女乖巧地應著,也不多話,手下利索地替徐惠更衣和梳洗,臨下去前才問道:「那奴婢先去貴妃宮中告知一聲?」 徐惠點點頭,心緒依舊很是煩亂,恐怕,韋貴妃也是知道近三年來,後宮一直無所出的原因,卻從未提醒過自己,這又是為何呢? 午時,安樂宮中,韋貴妃面容溫和跪坐在案幾前,親手泡著茶水,神色凝注。 徐惠靜靜地看著貴妃嫺熟的動作,不由贊道道:「娘娘對茶似乎很是精通。」 韋貴妃微微一笑,「哪有什麼精通,只是在宮裡呆久了,你慢慢地就會空出許多的時間來,不要說茶藝了,又有什麼是學不會的?」 徐惠聽出了她話中的深意,默然不語,臉上漸漸浮現出寂寞的神色來。 「你還小,往後的日子總得這麼過著,就算熬也要熬出個頭來。韋妃驀然一笑,「你是不是還在怪我,不把十五皇子的事情告訴你。」 「沒有,貴妃娘娘,我只是……」徐惠低下頭。 韋妃淡淡地一笑,「是我的私心,老想著既然你與皇后有那麼一分神似,陛下總會有看到的那天。若事先告訴了你,那麼早就絕了你後半生的期望,我又何其忍心。」 看著徐惠困苦的模樣,她繼續道:「你現在還不明白,那半個月來陛下的寵愛就是你將來在宮裡活下去的支撐了,五年,十年,你可以像我現在一樣,慢慢地在那段回憶中老去,死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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