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長孫皇后 | 上頁 下頁
七〇


  「貴妃娘娘……」徐惠的淚水不自覺地流淌了下來,哽咽道:「為什麼,為什麼就不能有別的出路呢?」

  韋妃閉了閉眼,遮去了眸子中的一似神傷,「你也是明白的吧,那又為何還要我說出來呢。」

  這時,門簾外傳來宮女的稟報聲:「娘娘,合浦公主到了。」

  「讓她在外邊等一會兒。」韋妃吩咐道,隨後對徐惠說:「你先從側門回去吧,在宮裡還是要謹言慎行,賢妃那裡的事,我自會替你擋去的。」

  看著徐惠遠去的身影,韋珪暗歎了一聲,對外喚道:「讓公主進來吧。」

  合浦公主即為高陽下降後的封號,但李蓮心中卻並不歡喜,事實上,自從她嫁到了房家之後,事事便沒有再順心過,坐在養母的面前,她輕輕地咬了咬唇道:「母妃,蓮兒有一事相詢。」

  韋妃淺淺地喝了一口茶,才開口道:「何事?」

  「是……」李蓮看了養母不怎麼熱絡的神情,躊躇了一會兒,問道:「是女兒夫君的事,遺愛他並非嫡長子,按理這銀青光祿大夫的官職是輪不到他的,可若是大伯他願意讓給遺愛的話,您說父皇會同意麼?」

  韋珪臉色頓時一變,放下茶盞,正色道:「蓮兒,自古以來,嫡庶長幼不可逾越,這件事,你就不要再提了。」

  李蓮不甘心地說道:「母妃,並不是遺愛想要,而是房遺直他自己不願意接受而已,這也不行麼?」

  「你說出的話怎麼那麼荒唐,這房家歷來家門清正,如果不是你以公主之身強壓于人,房遺直又如何會說出那種不合情理,違背皇恩的話來!」韋妃動怒道,這個李蓮自從出嫁後,在房家嬌縱橫行的所作所為早已惹出不少事端來,難不成還真的想鬧到陛下的耳朵裡去。

  李蓮看著一向溫和的養母真的動怒了,心裡也有些害怕,只好勉強點頭道:「母妃,是女兒的錯,請母妃原諒。」

  韋珪看著她一連口不對心的神色,心中頓生厭惡之感,要不是當初自己……想到這裡,她立刻止住思緒,冷聲道:「今日我也累了,你還是回去吧。」

  李蓮只好喏喏地退了出來,原以為母妃至少能說上兩句,誰知道……想到這裡,她心中的不滿油然而生,對當初自己嫁為何不是房家的長子更是忿忿不平。

  走在出宮的途中,前面遠遠走來一群人,「蓮兒,你是來看貴妃娘娘的麼?」楊賢妃滿臉笑容地叫住了她。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李蓮對賢妃便避之不及起來,可今天,她要走也是來不及了,於是便同樣微笑的說道:「是,賢妃娘娘,蓮兒好久沒見您了。」

  賢妃那著一柄團扇,掩嘴笑道:「我們蓮兒自從出嫁後,可是越來越出挑了呢。」

  李蓮心下一陣不悅,面上也冷了數分,卻聽見賢妃依然笑聲不減道:「聽說你的夫婿如今正在魏王的門下做事,這等美事,別人可是尋也尋不來的啊。」

  「娘娘的話,蓮兒似乎有些不明白。」李蓮聽出了賢妃話裡的深意,於是便輕聲道。

  賢妃的笑中漸漸滲出些陰冷來,「恪兒今天正巧也在我那兒,要不,你們兄妹好好敘敘話?」

  李蓮心中覺察到了一些異樣,不過一想起方才在養母那兒碰得一臉的灰,於是便明媚的一笑,主動挽著賢妃的手道:「好啊,我也好久沒見過三皇兄了……」一行人便朝著慶恩殿走去。

  東宮,內殿。

  這時,原本該在兩儀殿商議國事,或是在和侯君集謀劃攻打高昌的路線的太子殿下此刻卻悠閒地抱著去年三月出生的長子坐在案幾前擺著棋譜。

  蘇未晞端著一盆點心走了進來,看著父子倆閒散的模樣,忍不住笑出聲來,「承乾,你這就是所謂的病重難行?」

  承乾接過妻子手中的點心,神色不變地指著自己的腳說,「這可是御醫說的,殿下倘若不好好休養,這腳上的傷恐怕再也無法痊癒了。」

  未晞抱過兒子,搖頭道:「那可是兩個月前說的話的吧。」

  承乾的嘴邊揚起溫和的微笑,「在那件事情上,我是決不會向陛下妥協的。」

  未晞輕輕一歎,「父子之間哪是有隔夜仇的,當初從你改變對父皇的稱呼開始,我能看得出來父皇的心痛至極,更何況,現在還殃及了國事,這值得麼?」

  承乾向妻子細細看了一眼,問道:「是不是因為我的事,宮裡有誰讓你難堪了?」

  未晞一邊喂兒子吃著點心,一邊寬慰道:「沒有的事,父皇的嬪妃和我都相處得很好,即使有了些問題,也還有廣月姑姑她們幾個會提點我。」

  承乾眼神裡閃過一絲深意,卻並未說出口,只微微一笑,「放心,再過幾日我就會去上朝了。」

  「還有一些事情,不知道你有沒有聽說過?」未晞有些擔憂地說道:「我聽說外邊有傳言,說是關於儲位的事情。」

  承乾臉色一變,隨即沉聲問道:「你是從哪裡聽來的?」

  未晞輕聲道:「其實這兩年,父皇的各個決定都能讓人把事情往那邊去想,不過這一次,似乎倒是從宮裡傳出來的。」

  承乾低著沉默了一會兒,才沉吟道:「這樁事情,你先注意著,最好讓淡雲姑姑親自去查一查,到底是從哪個宮,哪個人的嘴裡先說出來的。」

  未晞沉靜地點了點頭,伸手握住丈夫的手道:「你放心,任何事情,我們都要一起擔著,只是父皇那邊……」

  「未晞!」承乾出聲打斷道:「你不用再勸了,只要陛下一天不把娘下葬,我就決不會再叫他一聲爹,或是父皇,也不要指望我做他的乖兒子。」

  未晞的笑容裡帶著一絲無奈,這對身份尊貴的父子,一個比一個固執,承乾甚至故意做出放蕩不羈,不理朝政,腳疾不治的樣子來,惹得父皇一次又一次的震怒,甚至幾次當眾暗示魏王也同樣可以繼承大統,可承乾就好像什麼事也沒發生過一樣。最初,她還有些懷疑的,即使是一母同胞的兄弟,也可以這般毫無芥蒂麼,畢竟橫在他們中間的可是誰人不想的至尊皇權啊,可承乾卻對自己這樣說,未晞,你不明白,只要是我和青雀答應過娘的事,我們就決不會違背。那樣的斬釘截鐵,所以直到現在,儘管這易儲的風聲越來越響,儘管他們家與魏王一家的來往越漸稀少,可她再也沒有懷疑過他們兄弟之間的血脈親情。

  與此同時,兩儀殿上的情形就猶如風雨欲來之勢,吹著底下的大臣們暗暗叫苦。

  天子早就板起了臉,走了臣子們中間,朝著太子太傅馬周就是一頓責問,「太子呢?不是說足疾已經好得差不多了麼?」

  馬周暗暗叫苦,這對父子間的戰火委實已經到了一觸即發的地步了,「陛下,太子的傷可能還要休養一陣吧。」

  「休養!」李世民冷冷一哼,「貞觀八年受的傷,九年的時候也沒有傷到腳,怎麼突然這兩年又有問題了!全是藉口,他就是被你們,太傅,舅舅,一個一個地寵壞了!」

  長孫無忌一見帝王的怒火波及到了自己,只好出聲辯道:「陛下,太子的腳傷是因為舊疾未愈,又沒好好休養,所以才會突然發作,這可是太醫的診斷,絕非臣下們的虛言啊。」

  李世民瞥了一眼自己的大舅子,隱忍了怒火,留下一句,「無忌,隨朕過來。」便拂袖而去。

  長孫無忌無奈地搖了搖頭,只好在眾人同情的眼色中,跟了上去。

  回到甘露殿,李世民負手在窗邊立了許久,似乎久到讓長孫無忌覺得這陛下是不是把自己給忘了的時候,只聽見天子冷冽的聲音道:「無忌,七天之後,朕要東幸洛陽,隨行的大小事宜就交給你負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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