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清宮絕戀之醉清風 | 上頁 下頁
一一七


  獻王墓前,當黑衣人拔劍欲刺向他時,我深刻的體會到我是多麼害怕會失去他。

  彼時的記憶清晰分明,原來他在我心中已進駐了這般久。

  為什麼人總要到失去的時候才會後悔。現在的我還剩下些什麼,一顆破碎的心,伸出手,能撫摸到傅恒深刻的五官。

  我笑了出來,「六哥哥,我們回去。」

  「好,我們回家去。回我們的家。」

  身體如同遊蕩在雲間,時而漂浮起,時而沉下去。一口鮮血自口中噴出,撒在傅恒潔白的衣襟上,開出了朵朵嬌媚的鮮花。耳旁有如萬鐘一齊錚錚轟鳴,眼前忽暗忽明,我一個跟頭栽下了馬背,在傅恒的驚呼聲中,跌進了無邊的黑暗。

  原來情深,奈何緣淺。

  第一百一十六章 傷情(七)

  度日如年。形同行屍走肉。

  每次醒來我又強迫自己再度睡過去,實在無法入睡的時候我只能微笑,冷漠的看著傅恒,納蘭馨語及進進出出屋中的丫鬟,大夫,那是一種歇斯底里的冷笑,我已流不出眼淚,也忘記了怎樣去哭,我面無表情的瞅著往來的人群,唯有環抱住雙肩來汲取著僅有的溫度。

  思緒一點點的離我的身體,我沒有了思想,卻有著清晰的呼吸聲,有力的心跳聲,原來我還到底還是活著的。

  整個人窩在牆角中,終日蓬頭垢面,不願動彈,也不覺得饑餓,我現在能深刻的體會到為何當初傅恒不肯用藥,不願進食,因為,你最重要的人永遠棄你而去,生命再無意義,若失去了生存的勇氣,死比之生更快樂。

  頭疼的厲害,這在回來以後已成為間接性的病症,每過一陣子總會發作一次。我閉上眼睛,用手不停的用力揉著太陽穴,感受著疼痛帶給我的壓力和快感,好像折磨自己也成了我的習慣。

  徹骨冰冷的手上忽然感受到了些許暖意,原來是我滾燙的淚水,我以為自己早已沒有了眼淚,卻還是在憶起紀昀的時候淚流滿面。「雅兒,我特意吩咐廚房給你熬的干貝粥,你吃兩口。」一個精巧的小銀勺送到我嘴邊,我聽到了傅恒在說話,別轉開頭,山珍海味也沒有絲毫胃口。

  我搖搖頭,他幾乎是用哀求的口氣同我說話,「就吃一口,試試合不合你的口味。」我聽話的張嘴,本該鮮美可口的佳餚入我嘴中卻食之無味,胃裡一陣翻騰,好不容易咽下去又盡數吐出。

  「傅大人,讓我來。」琉璃接過芙蓉碗,舀過一勺子,放在嘴邊吹涼了才送入我口中,臉上掛著隨意的笑容,「姑娘,皇上和太后可想你想的緊,你得趕緊養好病才不至讓他們勞心。」

  我微怔,心下也自動容,在這個世上我終究不是一個人,我還有視而我如親生女兒的養父,有疼我的兄長,還有生怕我受分毫委屈的太后,我也不是單純的為自己活著,如果我有個好歹,如何對的住撫育我長大的養父,娘親千辛萬苦的將我送出宮去,也是想我能過的平靜和快樂,現在的我,頹廢,整個人毫無生氣,弄的自己人不像人鬼不像鬼,這樣墮落的我豈是他們樂於見到的。

  「來,姑娘,最後一口。」我抬眼,見琉璃和傅恒皆面露喜色,才見一碗粥已在不知不覺中見底。

  我淡定而笑,少了誰還不是一樣過活,說穿了,我也不過是一俗人。

  「琉璃,替我梳妝。」我對她展顏微笑,沉寂了這許久,是該振作起來了。只是心中缺了的那一塊,要如何來補救。

  鏡中的我披頭散髮,臉瘦削了一大圈,下巴尖尖,因而顯得眼睛更大,久不見陽光的臉色更是近乎透明,有一種病態的蒼白,我漾起一縷苦笑,這般的作踐自己誰又會心疼。

  琉璃輕輕的為我梳發,多日不打理,原本柔順的秀髮糾結在一起,髮絲一被牽動就是生生的疼痛,傅恒接了梳子,輕忽一笑,「這次換我來。」

  理順了頭髮,琉璃簡單的為我結了兩個辮子,稍施粉黛後,也算是神清氣爽。

  「琉璃,筆墨伺候。」我下了床,琉璃趕緊攙扶住我,我手腳還是俱軟,勉強靠在椅背上,手指了指桌上的文房四寶。

  「雅兒,你要寫什麼,我替你寫,你身子還弱……」我搖頭打斷,回絕了傅恒的好意,有些事情要靠自己來完成,借不得他人之手。

  這是一方端硯,據說端硯石質堅實,細潤,發墨不損毫,書寫流利生輝,光澤鮮亮,日久不褪。輕舐墨汁,稍作沉吟提筆,手上無力,字跡不免潦草,寫寫停停,也用了近半個時辰,寥寥數語,寫盡我此時的情懷:緣已盡,情也了,相思無數,唯留殘夢。

  傅恒一直站在我身邊,我也不去理會,將信用蠟封好後,遞與他,「麻煩你替我交于紀昀。」

  他不接,「你為何不親自交給他?」

  我淒然一笑,「如今見與不見又有何分別?」

  他這才伸手取信,「我即刻派人送去。」

  「等一下。」我抄起桌上的剪子,「姑娘,你……」琉璃驚呼,我仰首望向窗外,輕輕挑起一抹笑顏,飛快的剪下一絡頭髮,用絲帶系著,連著信一併遞到傅恒手中,「交給他,他會明白的。」

  傅恒默然,溫潤的笑容中隱隱透著一絲陰沉,我目送著他的背影,不由自主握緊了雙拳,一顆淚珠悄然墜下。

  斷發如斷情,發斷如情絕。

  第一百一十七章 入宮

  在傅府度過了人生中最失意和最灰暗的幾個月後,我不得不面對一個問題,那就是接下去的生活要如何繼續下去。顯然,寄住在傅府不是長久之計,雖然這裡好吃好住,傅恒和納蘭馨語也從來沒有流露出一絲不耐之意,但是寄人籬下非我所願,更何況傅恒傾注在我身上的時間越來越多,看我的眼神也愈發的溫柔,我明白他重修舊好的心意,但剛經歷過徹骨之痛的我又怎會在此刻再度接受他。

  這裡非久留之地,崔爾莊又回不去,我根本無法接受紀昀已然成婚的事實,也沒有辦法心平氣和的面對他,對於自己現在的處境,我一籌莫展。

  因此在太后派人接我去宮中小住的時候,我毫不猶豫的立刻答應下來。本來就沒有行李,也無需收拾,跨出傅府大門時我著實松了口氣,但眼見傅恒的臉上明明白白的失落情緒和馨語始終掛在唇角的那抹說不清道不明的淺笑,那兩道目光迫的我幾乎不能呼吸。

  安坐在轎中,隨著小祝子公公的一聲令下,傅府離我逐漸遠去,放下簾子,將刺目的光線抵擋在外,此時孤獨的我,無需陽光的照拂,只需給我一個昏暗的角落暗自舔舐傷口。來時孤身一人,走時亦孑然一身。

  回想起當日與傅恒決裂之時,雖傷心欲絕但至少有紀昀時刻守護在我身邊,不厭其煩的寬慰我,再加上如風的事,讓我忙於奔波,那道傷口雖深也漸漸癒合。可是這次,我被傷的體無完膚,在我意識到對紀昀的情意之時。幸福和快樂被他親手摧毀。

  明媚地陽光透過簾子,暖暖的打在我身上。我慌亂的用手擋住,我就像是一隻在黑暗中游走地老鼠,見不得光,躲在自己編織的夢境中,怕被人吵醒。如今只能帶著絕望去接受事實。

  紫禁城同圓明園不同,多了份肅穆,少了分恬適,幾步便有一哨崗,另有數十名侍衛來回巡視,讓人沒來由地心生畏懼。

  小祝子引我往慈甯宮的方向去,相對我的安靜,離宮多日的琉璃是一臉雀躍之情。

  慈甯宮地處西北角,也算是比較偏僻的所在。皇太后正與皇后低聲談論著什麼。一見到我,立時露出慈祥地笑容,伸手招呼我過去。

  可下跪。磕頭,請安。一樣規矩我都不敢省去。做完這一切我才乖巧的端坐于太后身邊。約莫一年多未見,許是養尊處優的關係。太后模樣一點沒變,倒是皇后看上去憔悴了不少,有一種與年齡不符的滄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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