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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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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天淩傲然道:「你元氣未複,我讓你三招,三招過後,你自求多福。」說罷負手從容靜立,微風颯颯,吹得他衣角飄搖,一股淩雲霸氣已緩緩散佈開來。 木頦沙得獲求生之機,不容放過,當下大喝一聲,刀光如電,挾著雷霆萬鈞之勢迎面劈向夜天淩。 勁氣撲面,夜天淩負手身後,足下踏出奇步,一瞬間白影晃目,木頦沙聲勢驚人的一刀全然落空。 木頦沙不愧為武學高手,竟身不回,頭不轉,刀勢反手而去,第二招又至。 但見電光火石間夜天淩仰身側過,刀光中倏忽飄退,飄然如在閒庭。 木頦沙已然被夜天淩激起凶性,雙手握刀,刀下隱有風雷滾滾之聲,如萬馬奔騰,電閃交集,化做長弧一道,橫劈疾襲。 刀風凜冽,夜天淩遵循三招之約,只守不攻。場中兩人錯身而過,木頦沙刀鋒迅猛,只聽「哧」的一聲輕響,竟將夜天淩衣襟劃開長痕! 夜天淩眼中異芒精閃,沉聲喝道:「好!」 三招已過!夜天淩忽然單手拍出,化掌為刃,驟然襲向木頦沙胸口。 木頦沙猝不及防,被逼退半步。但隨即猛喝一聲,展開刀勢,勁風烈烈,大開大闔,威猛不可抵擋。 四周玄甲侍衛忍不住紛紛喝彩,如此刀法,剛猛無儔,罕得一見。 夜天淩空手對敵,意態逍遙,在對手摧肝裂膽的刀風下不急不迫,進退自如。 木頦沙刀下罡風厲嘯,卷得四周飛沙走石擊人眼目。夜天淩身形卻如一葉扁舟逐浪,順勢飄搖,始終于風口浪尖傲然自若。 其身若水,水利萬物而不爭,無形而無處不在,無意而無堅不摧。 木頦沙如此迅猛地刀法原本便極耗內力,與對手纏鬥乃是大忌,他數次搶攻都摸不著夜天淩身法,時間一長,不免心浮氣燥。 便在此時,夜天淩周身忽然像是卷起一個巨大的漩渦,如他寒意幽深的冷眸,一切靠近身邊的東西皆盡被吞噬。 木頦沙心叫不妙,卻為時已晚,夜天淩原本無蹤無際的勁氣化柔為剛,浩浩然鋪天蓋地,滅頂襲來。 木頦沙的刀便如撞上一堵堅硬的城牆,雙方勁氣相交,木頦沙大退一步。 蛟龍騰空,銀槍入手,隨著夜天淩一聲清嘯,一道白虹直貫天日,黃沙漫天,破雲開霧。 盛亮的陽光自天穹灑照而下,染滿了白衣清峻,夜天淩輕輕抬頭,金光刺目,是酸楚的灼痛。 木頦沙彎刀墜地,捂著腹部步步倒退。他突然反手將透腹而入的銀槍一把拔出,長聲笑道:「痛快!痛快!」 血箭噴射,橫流身前,四周觀戰的將士們都悚然動容。 夜天淩眸心微波輕翻,緩緩說道:「好刀法,好氣魄!」他回頭,木頦沙身子搖搖欲墜,支撐著一晃,撲倒在地,眼見便不活了。 夜天淩神情漠然,眼底深處卻流露出不易察覺的惋惜,淡聲吩咐道:「傳黃文尚來看看,是否還有救。」 不過片刻,黃文尚匆匆趕來,俯身查看一番,搖頭道:「殿下,傷得太重,已很難救治了。」 夜天淩輕輕揮手,示意玄甲侍衛將木頦沙抬下,卻聽有個清柔的聲音說道:「慢著,還有救。」 他轉身看去,見卿塵自眾人身後緩步走出,她低頭靜靜看著木頦沙身前血流滿地,複又抬頭看向夜天淩:「你要救他?」 夜天淩從她眼中看到了一絲冷漠與悲憫錯雜的情緒,似恨非恨,似愁非愁,清利背後偏又帶著柔軟。 似一片枯葉,輕輕壓上心頭,方才刀光血影下的那抹凜冽殺氣悄然淡去,夜天淩道:「不必了。」 卿塵凝視他片刻,突然輕歎一聲,側說道:「黃文尚,你來幫我。」 黃文尚應了一聲,走上前去。 木頦沙在半昏半醒間似乎看到一雙清雋的眼睛正默默注視著自己,那不染鉛華的明淨,如同漠北草原湛藍的天,美玉樣的湖水,風吹草低,牛羊如白雲朵朵,一望無際的原野上有野花的清香,靜靜的流淌在最遙遠的夢中。 那雙眼睛離開了他,他眼前的景象漸漸模糊,劇痛從四面八方傳來,黑暗無邊。 血跡在白玉般的手指間綻放成妖冶的花,靜冷的眉眼淡淡,漠然的唇微抿著,三軍將士遠遠圍在校場四周,連一絲聲息也無。 如此重的傷勢,昔日她不能救,今日,她在想了千遍,試了千遍之後,在費盡思慮耗空心血之後,在多少夜裡輾轉難眠之後,這用她珍視的人的生命換來的醫術,陰錯陽差,用在了她恨之入骨的人身上。 這個人的箭,奪去了那個與她笑飲高歌的男子。碧落黃泉,一別參商,酒空敬,弦空響,高山毀,流水殤。 知己紅顏,縱雙影相伴,笑傲蒼天,天若有情,從此寂寥。 然而她是醫者,在一個真正的醫者眼前,永遠也沒有見死不救。 各為其主,生死是非盡不同。 不知過了多久,卿塵輕輕舒了口氣,站起身來對黃文尚道:「小心上藥,送到你那裡去照看,若明天能醒來,性命可保。」 黃文尚忙接過卿塵手中的藥,旁邊早有侍衛端水奉上。卿塵將轉身淨手,方才一心在傷者身上倒不怎樣,此時放鬆下來,只覺得眼前血腥的氣息格外刺鼻,胸臆間一陣不適,抬手用清水撲了把臉,微微閉目,修眉緊蹙。 夜天淩原本在看黃文尚用藥,此時無意扭頭,突然現卿塵面色極蒼白,他微覺詫異,低聲問道:「清兒?」 誰知卿塵似沒聽到他的聲音,匆匆轉身,快步便往校場外走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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