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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七


  卿塵丟下蓋子,繞到他身後環著他脖頸,不由分說便將手塞進去:「你試試看!」

  指尖冰涼,夜天淩卻只微微躲了一下,便任她暖著:「怎麼這麼涼?」

  倒是卿塵反而抽手出來:「涼你幹嗎不躲?」

  夜天淩一笑,伸手握著她:「此處離東蜀軍駐地太近,何況今日外面風大,你在這裡陪我不好?」

  卿塵被他語中那若有若無的溫柔圈住,只能貼著他耳邊笑說:「好好好,我不過是看他們還沒有進展著急嘛。」

  夜天淩微微側頭,說道:「等此間大事落定,我再抽空帶你好好遊玩。」

  卿塵點頭,越過他的肩頭往案上看去:「四哥,這一仗你有幾分把握?」

  夜天淩眉目不動,淡淡說道:「十成。」

  「哦?」卿塵撐著身子打量他,「戰事百變,豈能如此誇滿?西岷侯手中可是有大軍十五萬呢。」

  夜天淩目中掠過一絲微冷的光澤:「知己知彼,百戰不殆。那西岷侯善勇無謀,一舉一動盡在我眼中,十五萬大軍又有何懼哉?待他兵葬壅江,才知後悔莫及。」

  沉斂裡那份桀驁如兵鋒懾人,西岷侯若大軍一動便慘敗收場,恐怕這四合之內無人再敢隨虞夙妄圖天庭,對北疆叛軍將是沉重的打擊。

  案上散放著南宮競今日快馬傳書,大軍兵攻臨安關數次不下,雙方皆有損傷,卿塵心中泛起絲矛盾的苦澀。

  夜天淩見她目光落在那軍報上突然默默不語,倒笑說:「放心,他定當破得了臨安關。」

  卿塵微微一震:「為何?」

  「大軍兵在優勢,破關不過是個時日而已。何況,虞夙亦會讓他破。」夜天淩淡淡說道。

  「臨安關是薊州之咽喉,一旦關破,大軍長驅直入,北藩豈不是兵敗如山倒?」卿塵不解問道,「虞夙怎會容他破關?」

  「臨安關外北疆寒冬,屆時勝負難料。」夜天淩微微閉目,「虞夙此人老奸巨猾,又豈如西岷侯這麼好相與?」

  「但久攻不下,糧草補給都將越發艱難。」卿塵說道,「這臨安關,不破也得破。」

  「對。」夜天淩只簡單說了一個字,便不再言語。

  卿塵亦沉默,卻聽到外面衛長征稟道:「殿下,斯大人求見。」

  「讓他進來。」

  「殿下,王妃!」斯惟雲自外進來,步履匆匆,神色似驚似喜,風塵僕僕,顯然剛從定嶠嶺趕回來。

  「坐下說。」夜天淩道,「定嶠嶺那邊怎樣?」

  「謝殿下。」斯惟雲在下首落座,說道,「那火藥威力非常,比起燒石開山快了不下數倍,如此一來,南渠指日可成!」

  「當真好用?」卿塵問道,「究竟是怎麼弄的?」

  斯惟雲道:「七分硝,三分硫,不用木炭而加清油、桐油、濃油、黃蠟、松蠟及幹漆。初時也只能像那日在別館一樣炸開些鬆散山石,後來我尋了蜀中一家善作煙花的老工匠來,他研究過後,便改了些工藝,一旦點燃,當真石破天驚,開山辟岩如無阻礙。只是那引信和煙花的引信不同,老工匠還在改進,近日著實辛苦冥執了。」

  「那照此來說,開鑿南渠尚需多少時日?」卿塵問道。

  斯惟雲微一沉吟,說道:「怕是還得兩月左右,殿下!」話雖如此,但若軍情不容耽擱,也無可奈何。

  卿塵和斯惟雲同時看往夜天淩。

  夜天淩自案前站起來,負手靜立,將牆上軍機圖看了半晌,稍後說道:「我給你五十日時間,此已是極限。」

  「多謝殿下!」斯惟雲長身而起,深深拜下,神情激動。

  時間雖極為緊迫,但青、封兩州終於有望得以保全。人定勝天,這破山開渠之下,是兩州百姓數萬性命百年家園,亦是澤被蜀地功名千古的浩大水利構建,思之便令人熱血沸騰。

  「惟雲,若你能精測細量,自兩端同時穿山開鑿,或者可事半功倍。」卿塵伸手找出夜天淩案前備份的水利圖,展開看道,「穿過定嶠嶺後的此段亦可同時開工,真正實地測量這些東西我就不懂了,便看你自己有幾分本事能搶在西岷侯動兵之前。」

  「臣知道!」斯惟雲語出堅定,「定嶠嶺快得一分,殿下這裡便多一分勝算。」

  夜天淩微微點頭:「五十日,只少不多,且不能耽誤大堤完工,你去吧。」

  斯惟雲長身一拜,不再多做停留,立刻動身趕回定嶠嶺。

  案前的軍機圖上勾著幾道濃重的紅色,乃是連日來商定好的行軍路線。幾道箭頭鋒銳,蹙于壅水古浪河河段,轉而與兩路兵力相合,劃往幽州,將同十一的西路軍會師,過合州,取橫嶺,入北疆,兵鋒直指臨安關。

  卿塵站到夜天淩身邊,看著軍機圖上遼闊疆土,目光落在蜀中古浪河,「四哥,如此無論如何也要引西岷侯出動,在此處渡江了。」

  先前即有棄卒保車的想法,只要西岷侯兵馬在壅水河段,哪怕窩于青封兩州不出都可一舉殲之,但現在很多地方都要重新思量佈置。

  「不錯,若要保兩州無恙,唯有這道河段可行。再往下游,水分兩渠匯入他途,便無用處了。」夜天淩深邃的眸底鋒銳微綻,唇間掠出一刃淡笑,「待我親自引軍陪那西岷侯練練兵,給你看出好戲。」

  §中卷 第十六章 三願如同梁上燕

  常年帶兵,夜天淩一向有早起的習慣。卿塵以前隨侍在天帝身邊日日早朝,被逼得不能懶睡,嫁入淩王府後倒沒了這個規矩,早晚隨她。但她卻不知自何時起,竟養成了個每天清晨都要親手為夜天淩整束衣容的習慣,只要夜天淩起身,她便再難入睡,已經許久沒有貪睡的時候了。

  這日卻不知為何,夜天淩起身後見卿塵懶懶地窩在那裡不動,半睡半醒朦朦朧朧地看著他,他伸手撫了撫卿塵散在額前的髮絲,俯身問道:「怎麼了,今天不跟我去校場?」

  卿塵輕聲說道:「不去。」

  夜天淩微微一笑:「我看你這幾日是越發偷懶了,前些時候還鬧著總要出門,如今倒安分起來。」

  卿塵似笑非笑瞥了他一眼:「我安分,你豈不是省心?」

  夜天淩替她將被角輕掖:「如此便饒你再睡會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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