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醉玲瓏 | 上頁 下頁
一三八


  卿塵「嗯」了一聲:「四哥,今日若沒什麼要事,就早些回來。」

  「好。」夜天淩答應一聲,起身出去。天光輕淡,遠遠透出晨曦,幾名玄甲近衛早已等在門外,翻身上馬,便往校場去了。

  夜天淩此次帶來蜀中的玄甲軍乃是軍中精銳,天色未亮便早已裝束整齊,對陣操練,十餘年寒暑如一日,從無間斷。

  別館所在的江水郡城中駐軍兩萬三千,自夜天淩到後,便日日隨玄甲軍一起操練。開始將士們都頗有些吃不消,但因底子還不錯,到現在逐日習慣,似是闔軍換顏,大有長進。

  夜天淩一到校場,大將唐初同江水郡督使便自點將台迎上前來,「殿下!」

  這江水郡督使正是當年曾冒險相信卿塵,使百姓避過地震之災的懷灤郡使岳青雲。他本就是武將出身,那次震災後夜天淩看好他帶兵之才,借封賞之機設法將他調放外官到了蜀中。

  這一步棋安排在蜀中,事事料先,環環相扣,也是十分關鍵之處。岳青雲到任之後,整頓民生勤練兵馬,倒真未辜負夜天淩一番賞識。

  夜天淩登上點將台,唐初抬手施令。

  玄甲軍聞令而動,瞬間集於台下,行動之迅速縱使岳青雲已不是第一次領教,仍舊暗中慨歎。

  校場中輕塵飛揚,肅靜無聲,映著點點鋪灑開來的晨光,玄甲懾人,兵戈耀目,軍威如山。

  唐初抬眼一掃,揚聲問道:「何故缺了一人?」

  領兵副將出列答道:「稟將軍,神機營張爭昨天不慎扭傷腳骨,是以在營中休息,今日未曾隨軍操練。」

  唐初點頭,回身道:「殿下。」

  夜天淩自陣中收回目光,問那副將:「傷得可厲害?」

  那副將答道:「回殿下,只是普通的扭傷,並無大礙,但為不耽擱過幾日出兵,特稍事休養。」

  「嗯。」夜天淩揮手令他歸列,「待會兒一起去看看。」

  那副將俯身道:「謝殿下!」後退一步,自行入陣。

  岳青雲目露詫異之色,不想一個士兵受點兒小傷,夜天淩以王爺之尊竟也要親自垂詢探視。昔日從軍不在夜天淩帳下,只耳聞其治軍極嚴,這些日子隨行在側,亦深深領教,如今見此恩威並施,如何不教將士人人死心盡忠。

  他卻有所不知,眼前這些玄甲軍將士都是夜天淩自帶兵以來便親手挑選訓練的精銳,多年來隨他縱橫邊疆征戰南北,幾乎從來不離左右,攻城掠地立下汗馬功勞。

  這支精銳之師曾如利刃長驅奇兵突起,一日之內攻陷南番重鎮百色城,未傷一兵一卒,反而將夷族援軍殺得丟盔棄甲,狼狽棄守。曾僅憑七千兵力駐紮潼陽關,震懾西突厥八萬大軍不敢輕舉妄動,連夜退兵。更曾深入西域,周旋於大小三十六國戰亂之間,平息干戈,使西域諸國多數臣服為天朝屬邦,亦使吐蕃控制西域的想法落空,長久以來只能友好相交,不敢有所妄動。

  無論北疆西陲,玄甲軍皆威名遠揚,鋒芒所指,聞者色變。鐵血征戰中,夜天淩與之同生死共患難,名為部屬,實勝兄弟,諸將士亦深感他知遇之恩,追隨身畔,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一萬兵馬此次入蜀,神不知鬼不覺,連岳青雲這個督使都絲毫未曾察覺。事後思及,若這是攻佔江水郡的敵軍,當真防不勝防,驚出一身冷汗。莫說夜天淩有調軍龍符在身,便是沒有,誰人又能逆其行事?

  而甫入蜀地十日之內,玄甲軍中的神機營已將青、封兩州駐軍情況摸得一清二楚,沿江山嶺城郡各處地形也盡在掌握,纖毫不遺。

  冥執依夜天淩之命歸入神機營,一身輕功來去無蹤,有日竟將西岷侯送給愛妾的玉鎖環珮取了來掛到雪戰脖子上,不過自然遭了夜天淩訓斥,還被雪戰極為不滿地吼了一通,直把卿塵笑得不行。

  神機營本便集中了軍中善工事、機關、間諜的頂尖人物,再得冥執調教點撥,更是如魚得水。便如前幾日,照斯惟雲用來開山的火藥方子,弄出個名為「玄甲火雷」的東西,一枚輕彈隨手丟出,爆炸連連,瞬間便濃煙四起烈火焚燒,極具威力。

  卿塵同神機營這些年輕將士處得極熟,不時偷偷出些鬼點子讓他們去研究,總有意外收穫。幸而這幫小子深知輕重緩急,軍紀嚴肅,決不誤事惹禍,否則還真會叫夜天淩頭疼。

  江水郡所屬兩萬三千士兵遵夜天淩之令,每日沿江邊負重快跑以增強體力,這時候已在操練中。夜天淩便對岳青雲道:「走,到江邊看看去。」

  唐初卻道:「殿下請留步,兄弟們今日有話對殿下說。」

  夜天淩微覺奇怪,回頭道:「何事?」

  唐初俊面帶笑,轉身步到夜天淩面前,揚手揮下。校場中玄甲軍一整軍容,突然隨他一起單膝行軍禮,齊聲道:「玄甲軍十營將士恭賀殿下壽辰!」

  天際晨光萬里,朝陽破雲而出,映出萬道金芒。賀聲自萬名將士口中齊聲喝出,如同出自一人之口,氣勢懾人,撼天動地,震入肺腑。

  饒是夜天淩平日喜怒不形於色,亦看著校場中一片玄色面露驚詫,但只愣了一瞬,便掃了眼唐初:「什麼時候竟也學會這些花樣了?」

  唐初俯身:「今日是十一月壬午,兄弟們都記得殿下壽辰。呵呵,不過也得了高人指點。」

  夜天淩心中微微一動,看著場中這些隨他刀林劍雨過來的將士,深為感慨。若許年並肩征戰,似是已血脈相連了,平日不想還真不曾察覺,此時面對眾人,不由一股鐵血豪情淩雲而生,直破九霄。

  但他平日在軍中人前肅冷慣了,仍是面如平湖不波,負手淡淡道:「起來吧,近來大家都辛苦。唐初,晚上備美酒犒勞兄弟們,暢飲無妨,但不可醉酒生事,聽清楚了?」

  「謝殿下!」唐初及眾將士轟然應命。

  岳青雲拱手道:「不知今日是殿下壽辰,未曾備得賀禮,不如今晚這酒便讓末將預備如何?」

  夜天淩薄唇微挑,似是想到什麼事而帶了抹不易察覺的笑意,道:「難得你有心,你們商量著辦吧。」

  出了校場,夜天淩巡看江水郡駐軍操練,後同衛長征等人去了定嶠嶺。

  五十日時間已過大半,定嶠嶺這邊晝夜不停地搶築水渠。斯惟雲測量精妙算計準確,自兩端同時開山通渠,並在山嶺至江水間設了一道橫空鐵索,炸開碎石就地裝入竹籠,沿鐵索運至江邊,即刻乘船送上壅水堤壩。

  如今大堤已成,北渠也進入收尾,只南渠還剩一小段,照此情形,不日亦將完工。

  事多不覺,轉眼過了大半日。夜天淩在山嶺間立馬,突然記起卿塵囑咐他早些回去。一旦思及,心裡竟不知為何格外想她。練兵築渠,無論多大的事情,周遭這忙碌似是便在這種情緒裡遠遠地蕩開了去。這些日子無論何事形影不離,乍然一日不見,她的輕語淺笑纏繞心間,出其不意地竟如中了什麼毒一樣,百轉難解。

  夜天淩迎著山間冷風不由一笑,清寂的眼中略帶自嘲偏又深軟幽亮,十分無奈不敵情濃。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