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醉玲瓏 | 上頁 下頁
一四


  話說至此,營火一暗,不知是誰歎了聲:「唉……常勝不敗,這次懸嘍!」

  「這遲戍還是淩王帳下大將,誰知竟幹出投敵的事。」

  「呸!你看他那文文弱弱的樣子像哪門子將軍?」

  「放你娘的屁!」暗處突然有人喝罵一聲,粗大的嗓門喝道,「誰說遲戍投敵了!」

  眾兵士紛紛扭頭,一人叫說:「遲戍趁黑逃了,丁關你不知道?不是投了敵,那是什麼?」

  那丁關往營火前一靠:「老子和遲戍一同跟著淩王打過仗,那人有時文縐縐的叫人不爽,這漠北可就沒人比他熟,聖武十九年大破東突厥,說起來還有他三分功勞。淩王派他來帶路,他敢背叛淩王,我就不信!」

  在這兒的大多是年輕兵將,丁關此話一出,許多人便問道:「丁老哥參加過十九年那場大戰,跟的是淩王的大軍?」

  丁關將嘴中骨頭往地上一啐:「老子那年隨淩王一直打進可達納城,生生滅了東突厥的王廷!」

  士兵中立刻有人道:「丁老哥何不給咱們說說當時的情形?讓兄弟們也開開眼界。」

  那丁關聞言,隔著荒漠遙望出去,似乎看到了多年前攻城掠地的一晚,那目光被火映得亮人:「聖武十九年的那場仗,嘿!那是從軍來打得最痛快的一仗!咱們兄弟跟著淩王奔襲三千里,萬余人自支連山神不知鬼不覺抄斷東突厥大軍,直逼可達納城,城裡號稱十二萬守軍愣是沒防住。那始羅可汗棄城北逃,淩王親領玄甲軍將他截個正著。老子沒見著他獻劍投降的場面,著實可惜……」

  「這是為何?」身旁人問道。

  丁關將衣袍一扯,脖頸至胸前露出長長的刀疤,火光下猙獰萬分:「那仗打得慘烈,一萬五千人回來八千,老子這條命也差點兒搭在那裡!」

  年輕的士兵中不少人抽了口冷氣,這樣的傷竟活下來了。身旁一人問道:「聽說玄甲軍神出鬼沒,當真那麼神?」

  「玄甲軍?」丁關眼睛一眯看向跳動的營火,「說不得。」

  「說不得?」

  「此話怎講?」

  「那不是人做的,」丁關臉上被火光映得時明時暗,搖頭想了會兒道,「能跟著淩王的兵,五天五夜,沒有一人下過馬,到了可達納城照舊生龍活虎,回來的八千人,他們占了近七千,身上那殺氣,鬼神見了都得避三分。嘖嘖,你看著是上萬人,一聲軍令下來,那就是一個人,不好說,說不明白。」

  「玄甲軍再厲害,此次也成了孤軍啊。」有人不免說道。

  一陣風將營火鼓得通明,丁關將那烤好的兔子挑起來,鬧哄哄分了一圈,仍舊粗著嗓門道:「這又不是第一次,聖武二十二年斬殺西突厥左賢王那一戰,淩王率玄甲軍越離侯山,過瀚海,孤軍深入敵腹兩千餘裡,殺敵五萬而歸,漠南一帶不就是那時打下的!」

  二十二年的那次戰役,倒有不少人也親身經歷過,頓時你一言我一語地說起來。眾人正紛紛議論,營前一騎快馬疾馳,有黑甲騎兵飛身下馬,直奔帥帳。

  帥帳內深夜掌燈未熄,諸將皆在帳中。天朝領軍的五皇子夜天汐面上雖看不出十分焦慮,但手指頻頻敲擊長案的聲音卻讓這帳中始終帶著點兒不安。

  大軍初入漠北,熟知道路的平虜中郎將遲戍突然不見了蹤影。漠北動輒荒漠成片,地形艱苦複雜,非熟知之人難以引兵,如今十八萬人行軍數日,卻遲遲不能按原定計劃與四皇子夜天淩所率中軍會合,人人心中浮著隱憂。

  「啟稟殿下,」忽有將士入帳來報,「有中軍的消息了!」

  「什麼?」夜天汐猛地抬頭,「說!」

  「玄甲軍日前與西突厥谷蘭王在胥延山交戰,谷蘭王兵敗退出代郡一帶,損傷萬餘人!」

  夜天汐自案前站起:「我軍如何?」

  「傷亡不詳,我們遇上前鋒探報,只知四殿下與十一殿下已率軍前來會合。」

  大帳中原本沉悶的氣氛頓時一松,夜天汐似乎如釋重負,揮手令將士退出,傳令就地待命。

  後日初曉,朝陽剛在荒漠天際映出霞光,玄甲軍已達營前。

  怒馬如龍馳入營中,天光泛金,似在玄衣玄袍上鑲出浮動的光芒,耀目中帶著金戈鐵馬的寒氣。夜天淩翻身下馬,大步走向帥帳,身後數人相隨。

  夜天汐已同諸將迎出,夜天淩對他微一頷首,步入帥帳,戰袍一揚坐入主位,目光冷清無聲掃過帳中。

  自夜天汐之下,諸將皆垂首避過,似是不敢與之對視,一同撫劍行禮:「見過殿下!」

  帳中一陣沉冷,十一在夜天淩身旁微挑了挑眉,方聽夜天淩淡淡開口:「五弟,本路大軍延遲數日未到,究竟是何緣故?」

  他是主帥,夜天汐此時同十一各在他身側,皺眉道:「大軍迷失方向,滯留此處,是我領軍不慎。」

  夜天淩往他那處看了一眼:「迷路?」他在帳中一掃,聲音微冷,「遲戍何在?」

  「平虜中郎將遲戍投敵,已失蹤多日。」夜天汐道。

  饒是夜天淩目中也閃過詫異,十一更是一驚:「遲戍投敵,這怎麼可能?」

  遲戍自聖武十四年起便跟隨夜天淩征戰突厥,因對漠北地形瞭若指掌屢建功績,乃是極得夜天淩信任的一名大將,隨軍十餘年的人,豈會有投敵之舉?

  眼中驚訝尚未成形,便被深墨般的眸色吞噬,夜天淩沉聲道:「此話有何根據?」

  夜天汐冷哼道:「三日前大軍安營北地,第二日拔營行軍遲戍不見了蹤影,後經人奏稟我方知道,他竟早有效力西突厥射護可汗之意,此去其心可昭。聽說這遲戍原本便是塞外人氏,不知皇兄是否知情?」

  夜天淩面色不波,於眼前的問話不答,是塞外人氏又如何?他問道:「是何人奏稟遲戍有不軌之心?」

  他在眾將中淡淡看去,一名軍將上前一步:「末將邱平義,行軍以來一直和遲戍共處一帳,遲戍曾經遊說末將與之一同叛投西突厥!」

  夜天淩目中似有暗影沉沉:「遲戍曾同你提起叛投突厥之事?」

  「是!」

  「何時?」

  「初入漠北之時,已有多日。」

  「是以你早便知道他要投敵?」

  「不錯!」

  「你確定他投敵之意無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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