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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


  艙門「哐當」合上,四周再次陷入了黑暗,唯有新鮮的血的氣息,刺鼻而詭異地彌漫不散。

  碧瑤她們驚懼的哭聲抽顫心房,卿塵脫力一般靠上船艙。手中薄刀冰涼,眼前幽幽可見一攤液體的暗光,依稀還帶著未盡的體溫,她忍不住扶著牆壁嘔吐起來。

  日子一天天在水上漂過,艙中的女子不斷減少,時而也會增添新的面孔,來了又去,去了又來。

  冥魘服了胡三娘的藥渾身無力,懨懨地靠在艙中。卿塵站著,透過那個狹小的視窗看著外面一方巴掌大的天,天有煙嵐的風色,時而劃過散散的雲,她依稀能看到飛鳥的痕跡,一閃而過。

  碧瑤摟著禒瓊坐在她的身旁。禒瓊年紀尚小,仰頭問道:「姐姐,這裡這樣黑,我們什麼時候能出去?」

  碧瑤躊躇著不知如何回答,卿塵回頭在冥魘身旁坐下,「這樣下去,根本沒有逃出的機會。」

  冥魘將那柄犀利的薄刀插上甲板,卻微一用力手便禁不住顫抖,她冷淡地說道:「活下去,熬到天都便有辦法。」

  手邊藥石全無,卿塵雖知如何化解那藥性,此時卻一籌莫展。

  船行順水,一路南下。

  偶爾那些人會輪流帶她們到甲板上略微透氣,每次可以出去三人,但冥魘除外。

  自那日起再沒有見過胡三娘和錢老五,卿塵以眼角的餘光瞥了瞥監視在身旁的大漢,根據冥魘的描述,此處或者已離天都不遠了。

  她攥緊手中一樣東西,裝作漫不經心走向船舷。

  「站住。」監視的人低聲喝道。

  卿塵手已撫上船舷,她依言駐步不前,卻回頭對那人轉出一笑,臨水淩波,那笑如同輕煙淡雨般惑人,她故意流露的嫵媚讓那人一愣。

  「抱歉。」卿塵依舊笑著,趁那人愣神的機會手在船舷旁悄無聲息地鬆開,有什麼東西落下去,立刻順流漂走。

  她施施然往回邁步,「此處風景不錯。」

  那人色迷迷的眼神來回掃在她身上。她一帶眼波自他身邊走過,轉頭笑容落下,眼中掠過冷然的憎惡。

  回到船艙,她舒了口氣,對冥魘道:「好了,會有人來救嗎?」

  「會。」冥魘並未表現太多驚喜,她話總是不多,永遠帶著點兒冰冷和拒人於千里之外的警戒。

  持續的安靜中船再行了半日有餘,艙門忽然被打開,隨著一陣酥骨的微香,胡三娘帶著兩個人進來,將幾套絲絹衣衫放在她們面前,說道:「將衣服換了,一會兒有人來帶你們出去,還是那句話,便是到了外面也別打逃的主意。」

  冥魘冷冷看她,她笑道:「你也一樣,不過我定把你送到天都最紅的歌舞坊,保你滿意。」

  冥魘輕蔑地將目光移開,胡三娘也不在意,「動作快些。」說罷便帶人離開。

  艙中驟然重陷黑暗與死寂,那錦衣繡衫對於她們剩下的七個女子來說,無異於是某種不祥的前兆,越是華麗越是不堪。

  無人動作,一直沉默的冥魘卻突然睜開眼睛:「他們來了。」

  卿塵問道:「誰?你的同伴?」

  「不錯。」冥魘撐起身子,「是我大哥。」

  卿塵如她般側耳傾聽,隱約有水浪擊船的聲音,其中若隱若現夾雜著一陣悠揚的樂音,聲音輕而遠,聽不出是什麼樂器,隔著浩蕩江面和厚重的船艙時斷時續,幾不可聞。

  冥魘毫無表情的臉上帶出絲一逝而過的笑,卿塵說道:「我們換了衣服出去。」

  冥魘亦點頭:「出去再說。」

  幾人這才更換衣衫。卿塵抬手梳理長髮,寬大的衣袖散開,沿臂滑下,小窗口灑進的陽光在她手腕處一晃,照上她的碧璽串珠閃過七彩的光,一瞬耀目。

  「這是什麼?」身旁冥魘突然握住她的手。

  卿塵道:「碧璽串珠。」

  「你從哪兒得來的?」冥魘再問。

  卿塵奇怪地看她:「我自幼便戴著。」

  雖在黑暗中,卿塵還是看到冥魘眼底閃過極深的詫異,「怎麼了?」她問。

  「沒事。」冥魘放開她,漠然回答。

  卿塵整了整衣袖,串珠重新掩在了袖中,尚無暇去想冥魘的異樣,已有人來將她們帶出船艙。

  §上卷 第七章 漠北西風瀚海沙

  漠北荒山,黑沉沉一方連綿不絕,目雖能及卻遠帶千里,沒有數日工夫便是快馬也不能到達。

  安營數裡的軍寨裡點點閃著些篝火,不時有將士匆忙出入帥帳,遠離帥帳的火光明晃處席地坐著些士兵,刀劍碰擊聲中,火上烤著的剛獵來的野味眼見已冒了油。

  「見鬼!這仗打的,繞了幾日到處都是飛沙荒漠!」一個軍士猛將火炭敲震,禁不住罵道:「看得人眼都花了!」

  另一人立刻接上:「誰說不是,什麼平虜中郎將,那遲戍竟連人都不見了蹤影!」

  「叛軍脫逃,若讓老子遇上一刀宰了他!」

  「還用得著你動手?五殿下那邊先不饒他!延誤大軍的罪,誰擔待得起?」

  「那還是便宜了他!」

  你一言我一語,士兵們紛紛罵嚷著,一邊議論,「咱們這邊倒好說,淩王的玄甲軍在前面可成了孤軍,若不撤軍,弄不好一個也回不來。」

  「撤軍?按說此時早該遇著西突厥了,誰知在什麼地方幹上了也說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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