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胭脂醉 | 上頁 下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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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療傷 此刻翠凰連張嘴的力氣都沒有,索性不作回答,放心地任由自己昏迷過去。花無歡靜靜凝視著躺在自己懷中的秋妃,心中陡然升起的懷疑與驚怒,卻被一種莫可名狀的無奈壓了下去。 對於懷中人的真實面目,他早就有理由懷疑,雖然這份懷疑荒唐之極,但他花無歡行事,從來都不會被膚淺的常理所蒙蔽。就算中邪附身之類的事情很荒唐,難道一個人在短期內喜好的顏色改變、口味改變,甚至絕口不提過去心心念念掛在嘴邊的人,這些怪事就不荒唐? 還有此刻,自己靠她是這樣地近,肌膚相親的溫暖如此真實地貼著衣物傳來……這樣難以言喻的感覺,難道就不荒唐? 花無歡心口一窒,下一刻便蹙眉凝神,抱著杜秋娘快步沖進了花萼樓。 …… 翠凰這一昏就是三天三夜,當她從混沌中掙扎著張開雙眼,就看見一隻粉白的蛺蝶輕輕繞過了殿梁,而後她眼珠下滑,又看見了侍立在床榻邊的花無歡。 這個人……真夠煩人的。 翠凰依稀回憶起自己昏迷前正是被他救起,一瞬間有些失神,可轉念一想,他在深夜裡為什麼又會和杜秋娘在一起呢?她原本以為自己趁夜離開杜秋娘的身體能夠萬無一失,現在看來,真是防不勝防。 「秋妃,您總算醒了。」 冰冷冷的聲音在耳旁響起,翠凰默不作聲地動了動眼珠子,第一次留意起花無歡的聲音——他的聲音發雌,因此總是陰冷而清脆,卻並不難聽。這讓翠凰忍不住又想,如果他不是一個宦官,他原本的音色該是什麼樣? 就在她思緒紛亂之時,花無歡已將煎好的藥汁送到翠凰面前,示意一名小宮女將她輕輕地扶起。翠凰不動聲色地盯著面前烏黑的湯藥,終於以細如蚊蠅的聲音開口拒絕:「我不喝。」 此刻她無力施展法術,卻也不甘受人擺佈,喝下這碗無濟於事又可笑的藥汁。然而她冷淡的眼神只換來花無歡唇邊一抹冷嘲,下一刻他竟已端起藥碗,替換下束手無策的小宮女,穩穩地將翠凰桎梏在自己的懷裡,抬起碗沿抵住了她的嘴唇:「秋妃,這個時候您不能再任性。恕卑職冒犯了。」 你——大膽!翠凰瞪大雙眼,眼睜睜由著花無歡將苦澀的藥汁灌進自己的喉嚨,動彈不得的身體根本無計可施。可惡……這一刻她元氣大傷,甚至連他的心思都無法解讀。翠凰忍不住向上翻了個白眼,斜睨著花無歡面無表情的臉,猜他一定是蓄意想折磨自己。 不應該,這不應該,此刻自己是他無比深愛的杜秋娘,他怎能對她如此放肆? 翠凰百思不得其解,只能皺起眉,忍受著藥汁給自己的胃帶來的陣陣不適,卻沒留意到這一瞬間,從花無歡眼底滑過的,竟是一絲負罪又自甘墮落的快意。 花無歡將藥碗擱回盤中,淡淡瞥了翠凰一眼,趁她走神時指尖一動,竟在她嘴裡擱了一塊糖。翠凰抬眼望著花無歡,無可奈何地接受下他的好意——可惜他根本無法知道,自己對藥汁的抗拒,並不是因為懼怕湯藥的苦澀,實在是因為……她是一隻狐…… 翠凰昏沉沉地閉上雙眼,咬牙忍受著救治人類的湯藥給她的腸胃帶來陣陣灼燒般的疼痛。漸漸地她的身體開始發燙,意識也越來越模糊,然而始終縈回在她心頭揮之不去的,卻是她唇齒中的甜。 當翠凰再度陷入昏睡時,花無歡仍舊靜靜守在她的床榻邊。他冰冷的鳳目定定凝視著床上人蒼白的臉,目光裡糾纏著複雜的憐愛與怨毒,讓他咬牙切齒卻又情難自禁——他明明知道,眼前人近來悄悄改變了口味,方才他喂給她的糖,秋妃從來都不喜歡。 然而明察秋毫的結果卻被他用來哄勸她吃藥,只因為方才的片刻溫存,給自己帶來了鴆毒般難以自拔的喜悅。他明明已經有所察覺——眼前的秋妃早就不同於以往,在她身體裡似乎藏著另外一個女人,他不知道那是誰,甚至有可能是妖魔鬼怪……可是她,卻成全了自己從來不敢妄想的一片癡心。 一心掛念著憲宗、漳王還有李唐江山的秋妃,他一直都無法接近;而今自己仰慕的人忽然變了性子,她的身體裡裝了另外一個陌生人——這個人害得秋妃靈魂消失,也害她的健康每況愈下,他明明應該設法讓這一切恢復正軌;然而眼前這個忘記了昔日情愁的「秋妃」,卻給了自己一絲鑽營的縫隙,使他罪無可赦地開始遲疑,只想著利用眼前這難得的機會,來滿足自己欲壑難填的私心。 可當初在自己生不如死時出手相助的人是誰?在深宮中帶自己遠離寂寞的人又是誰?只不過是一點點的親近,就可以讓他這樣忘恩負義?實在是可悲又可怕! 花無歡倏然站起身,一瞬間又有些恨起翠凰來,然而追根究底,心底更多的是對自己的厭棄。於是他狠狠咬著牙,逼自己背轉身子,頭也不回地離開。 …… 本來輕鳳在飛鸞脫險之後,樂得與翠凰相忘於江湖,然而沒過幾天,翠凰一手炮製的傀儡娃娃竟可怕地長出了滿臉細紋,活像一個乾巴巴的老太婆。這事兒把輕鳳嚇得不輕,於是她慌忙找機會溜去興慶宮,這才知悉了翠凰的傷勢。 「才幾天不見,你怎麼又傷成這樣?」輕鳳隱著身子,坐在床頭問翠凰。 「我被那道士找上門了。」翠凰淡淡道,躺在榻中動彈不得。 「找上門?」輕鳳愕然不解,瞪著翠凰問,「那不男不女的臭道士都能放過飛鸞,為什麼卻不能放過你?」 翠凰無法對輕鳳解釋,自己和飛鸞在永道士的眼中是對手和寵物的差別,因此待遇自然不同。這時她忽然想起了永道士與興慶宮中一撥貴婦的密謀,於是看了神采飛揚的輕鳳一眼,猶豫著要不要對她透露自己偷聽到的消息。 畢竟自己吃這樣大的苦頭,與眼前這臭丫頭片子脫不了干係,而她對自己的態度明明是防備而保留的,那自己又憑什麼白白做好人?翠凰暗暗思忖,末了決定再次試探一下輕鳳,因而開口問道:「對了,上次我問你玉璽的事,你推三阻四,今天我再問你一次,你到底有沒有拿玉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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