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胭脂醉 | 上頁 下頁 |
三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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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呸,少給我在這兒酸文假醋的!你把我妹妹欺負成那樣,我今天就是來找你算賬的!」輕鳳叉著腰往地上啐了一口,指著李玉溪的鼻子罵道,「你昨天都做了什麼好事?!害她回去後哭成那樣?!」 「哎,姐姐……」李玉溪一時語塞,這時他發現街上來來往往的行人不斷往自己這裡側目,頓時尷尬得面紅耳赤,慌忙安撫輕鳳道,「姐姐,這事一時說不清,哎,不如由小生我做東,請姐姐移駕到鄰近的庾家樓,我們點些茶點坐下來慢慢談,可好?」 「哼,少跟我套近乎!」輕鳳瞪了他一眼,但心裡也清楚街上人多口雜,於是還是氣呼呼地戴上了帷帽,對著李玉溪一撇下巴,「趕緊帶路!」 李玉溪忙不迭畢恭畢敬地將輕鳳引進修政坊的庾家樓,此時才剛四月上旬,但庾家樓的粽子已經上市。長安俗云:「庾家粽子,白瑩如玉。」這也是京都一樣有名的小吃,輕鳳剛一落座,李玉溪便殷勤地為她點了兩客粽子,又要了一壺上好的陽羨茶,這才惴惴不安地問道:「姐姐,胡姑娘,她還好吧?」 「好什麼好?!」輕鳳老實不客氣地拈起一個咸梅粽子,惡狠狠地大咬了一口,鼓著腮幫又瞪了李玉溪一眼,「你敢對我妹妹始亂終棄,別以為幾個粽子就能打發我!」 「冤枉啊姐姐,我哪有對胡姑娘亂來,這都是誤會。」李玉溪苦著臉低下頭,握著茶杯長歎了一口氣,「那一天我錢包丟了,沒能給我的全姐姐買玉梳,胡姑娘就好心給了我一枚。其實我也早想好了這梳子不能要她的,哪知道全姐姐她就看見了梳子呢?她要搶去戴了,我也沒辦法……」 「什麼什麼?」輕鳳皺著眉,對李玉溪說的話相當不滿意,「我問你,你喊那個人全姐姐,她到底是你什麼人呢?」 李玉溪聞言臉立刻紅起來,鼻尖緊張得微微冒汗,低下頭扭捏了好半天,才羞答答地回答輕鳳:「我,我喜歡她。」 「什麼?你說你喜歡誰?」輕鳳難以置信地瞪大雙眼,盯著李玉溪看了好半天,猛然站起身拍了他腦勺一巴掌,「你把我們家飛鸞當什麼了?!」 「啊?!」李玉溪被打懵了,驚恐地縮著雙肩看輕鳳發飆,好一會兒才期期艾艾地無辜道,「我,我把她當朋友啊……她人挺好的。」 可惜在輕鳳看來,男女關係問題上,朋友這個概念與炮灰基本沒有任何差別,於是她仍舊給了李玉溪腦勺一巴掌,很是憤憤不平地低吼道:「我家飛鸞哪裡不好?啊!讓你把她當朋友?!」 *** 「呃?!」李玉溪看著火冒三丈的輕鳳,趕緊辯白道,「她沒有哪裡不好啊。可是……這這這,這不一樣啊!」 「有什麼不一樣啊?!」輕鳳恨不得拿個鑿子替李玉溪的腦瓜開開竅,喘息了好一會兒才悶悶地數落他,「我家飛鸞人那麼漂亮,又可愛,沒道理你不喜歡她啊!」 「這,這還是不一樣啊,」李玉溪咬了咬唇倔強地強調,黑琉璃一樣的雙眸卻染上了一層憂鬱,「全姐姐她,是我剛到長安時認識的。當時華陽觀的詩會上,只有我一個人是初來乍到的外鄉客,只有全姐姐她一個人稱讚我詩寫的好。她說我將來一定會功成名就,還說她會求公主去向考官引薦我,其實我更喜歡聽她唱我的詩……」 輕鳳怔怔聽著李玉溪對自己訴說這些往事,忽然意識到他與那個全女冠的確有很深的感情,這種感情既讓她覺得隱隱不忿,卻又讓她覺得不容置喙。輕鳳就這樣含著粽子欲言又止了半天,最後終於還是輕聲囁嚅道:「你……你這個沒出息的。就這麼依賴一個女人嗎?活像個沒斷奶的娃娃……」 「可是,昨天的確是她不對!」這時候李玉溪忽然挺直了脊背,兩隻眼睛清明光亮,非常認真地對輕鳳說,「胡姑娘是好心才給了我梳子,一切都是因為誤會,而且,全姐姐她還故意把梳子給摔了,這件事她若不向胡姑娘道歉,我也絕對不原諒她。」 「嘿,你這乳臭未乾的毛頭小子,不原諒她又如何?」輕鳳嗤笑了一聲,叩叩杯子示意李玉溪給自己倒茶,「你少借我妹妹和她賭氣,我看你一點損失都沒有嘛,現在倒在我面前逞能。」 「誰說的?」李玉溪脖子一梗,紅著臉告訴輕鳳道,「我,我昨天已經搬出華陽觀了,哼。我也不求她去幫我遞『行卷』了,我打算自己另謀出路。」 「哦?小夥子挺有決心嘛!」輕鳳眼珠一溜計上心來,頓時又笑逐顏開,「你怎麼另謀出路呢?」 李玉溪不是很自信地回答她:「我?我打算自己去當朝大學士、節度使令狐大人府上去拜謁。」 「哎?這位大人姓什麼?」原本在埋頭吃粽子的輕鳳忽然抬頭問。 「令狐。號令的令,狐狸的狐。」 「哦,這姓氏真有霸氣,難怪做了節度使。」說罷她又埋頭吃起粽子來。 李玉溪對輕鳳莫名其妙的評價感到很費解,但他此刻心煩意亂,也就沒多在意:「嗯,姐姐,你今天回去若是碰上胡姑娘,就幫我帶句話吧。我今天在曲江外繞了許久,也沒碰上她。麻煩姐姐你幫我對她說,昨天的事都是我們不好,請她別生氣,以後若有機會……她還肯賞臉的話,我,我再帶她去吃好吃的。」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整個一吃貨!哎,這什麼餡兒的?鴨蛋黃?」輕鳳心情一放鬆就只顧著啃粽子,連頭也不抬,「哪用得著這麼麻煩,你就直接告訴我,你現在住哪兒吧。」 「我?我現在搬到崇仁坊西角的邸店啦……」 李玉溪話還沒說完,就聽見輕鳳頭也不抬地打斷他:「好,我會讓她去那兒找你。」 「哎?」李玉溪聞言一愣,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讓她,她,直接去邸店找我?」 「嗯,小子你聽著,」這時輕鳳啃完了最後一口粽子,終於抹抹嘴抬起頭來,沖他一樂,「既然我家飛鸞已經看中了你,你就趁早覺悟吧,那位華陽觀的全女冠,你也別再惦記了,她不過是一個普通女人,敵不過我們胡家小姐的。」 「可是……啊,哪有這樣的?!」李玉溪瞪大眼睛叫道。 在不多時之後,曲江離宮裡也響起了飛鸞同樣的驚叫聲:「可是……啊,哪有這樣的?!」 這時吃多了粽子,正躺在床榻上消食的輕鳳懶懶瞥了飛鸞一眼,摩挲著圓鼓鼓的肚子道:「可是什麼可是,你既然這麼喜歡那個傻小子,還為他哭哭啼啼的,現在他與那個女道士有了間隙,又搬出了華陽觀,不正是你的好機會嗎?」 「可是……他,他明明喜歡那個……」飛鸞沮喪地低下頭,揉著裙子不再說話。 「對,他是喜歡那個女道士沒錯,」輕鳳半眯起眼睛,像一個博古通今無所不知的聖賢那樣,雲淡風輕地一笑,「可是飛鸞,你忘了你姓什麼了嗎?」 「啊,沒忘啊,我姓胡。」 「對啊,你姓胡,你是狐狸精——可狐狸精是專門幹什麼的?你難道忘了嗎!」輕鳳倏然睜大雙眼,驟縮的瞳孔中精光四射,「不能拆散人家恩愛夫妻的,那就不叫狐狸精!這本就是你的使命、使命!你看我去勾引皇帝,他那後宮三千,哪個不是我要解決的敵人?飛鸞啊飛鸞,你可不能好逸惡勞避重就輕,忘了本啊!」 飛鸞愕然,望著輕鳳堅定而有神的雙眼,心口仿佛也被槌子咚咚咚地震盪、鼓動起來:「嗯,姐姐,你說的對,可是……」 「別再可是了!」輕鳳齜出銀光閃閃的虎牙,盯著飛鸞道,「你到底喜不喜歡他?如果真喜歡,就給我好好地上!你是狐狸精,天性就當如此,你明白嗎?從前你刨開地洞吞田鼠的時候,怎麼沒顧慮過人家也是拖兒帶女的?!」 飛鸞凜了凜神,趕緊一口氣連貫地將話說完:「可是我還不知道上哪兒找他去呢!」 「哦,那傻小子現在搬到了崇仁坊……」輕鳳話還沒說完就猛然一頓,賊眉鼠眼地斜睨著飛鸞竊笑起來,「喲,我問個方位濛濛那小子也就罷了,你還跟我裝,那小子身在何方,以你的鼻子還怕找不到?只怕就算埋在長安城大明宮底下,你也能掘地三尺把他給刨出來吧?」 「哎呀姐姐你真討厭。」飛鸞聽了輕鳳的調侃,立刻紅著臉轉過身,不肯再理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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