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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〇


  龍傲天謹慎反問:「拓跋大軍僅一牆之隔,龍某何以放心?」

  拓跋陽耐心已到極致,他以太子之尊,遭人監視,如今又被強加逼問,怎肯再加忍受,正欲發怒。

  這時,雅間木門卻被林寶兒推開,一臉驚訝望著我們。

  不等林寶兒開口詢問,我先笑盈盈地走上前:「寶玉姑娘幾日不見,越發的脫塵了,不知能否現在陪在下外出賞月呢?」

  林寶兒眼掃雅閣,也感受到了氣氛緊張,雖蹩眉卻仍順著我的意笑道:「寶玉榮幸之至,柳四公子請。」

  我輕笑著挽起林寶兒的手臂,施施然出了雅閣。

  怡心閣後院佈置還算不錯,蔭蔭高樹下一間石亭,倒有幾分清致幽遠。

  坐在微涼的石凳上,抬頭仰望夜空中的一彎新月,耳畔響起林寶兒的詢問聲:「大初一的哪有什麼圓月好賞的?」

  依舊望著若隱若現的淡淡月華,我亦淡然道:「彎月也別有一番風味啊,淡然清靜。」

  林寶兒笑道:「好了,莫要再學林妹妹傷春悲秋的。你我也算是熟人,我就直接問了,屋裡到底發生什麼事?」

  笑著回頭正視林寶兒的清麗雙眸,我問道:「既然你沒把我當作外人,那我也就直接問上一句,你喜歡屋內的元公子嗎?或者說是你愛他嗎?」

  林寶兒訝異,嘴唇微張,失神好一會兒,才問起:「你怎麼知道的?」

  我淺綿笑答:「你一向清高,何時曾將男子放入眼中,如今卻對這位元公子格外關心,想是他入了你的心。只是,短短時日,你肯定愛上他了嗎?」

  林寶兒一笑搖頭:「幾日之間怎會輕易的愛上一個人陌生人。」隨後她目光化為清水,柔情四溢:「可他不是陌生人啊,他是我以前的男朋友,像極了,簡直一摸一樣。你可能覺得荒唐,但對我卻是那麼真實。他是英中的混血兒,大學時回國讀書,然後他很倒黴地碰上了我。在學校的時候,我們一起,生活波瀾不驚。我常嫌他帶的英國一身的古板,沒有激情,不夠刺激。」

  「有時候,我會任性,一味的亂發脾氣,可他總會默默的包容我,從不讓我受到半點委屈。現在,我掉到了這個陌生的空間,就再也沒有人關心我,愛護我了。」

  不忍打斷,可我還是要說:「只是外表相同,可他們根本就是兩個人的,性格不同,心也不同。」

  林寶兒斜眼瞟著我,幽幽笑道:「我也知道,也曾不斷地告訴自己,他不是他。可卻忘不了,只是單純的忘不了,他!後來我就想,以前是他縱容我,現在在這裡,大概就是老天爺要我還他的情,讓我來包容他。」

  一抹滿足的笑意漾開,月光之下的林寶兒竟如此純潔:「或許你會覺得我很傻,可我心裡知道,他給我的感覺一直沒變,永遠都是暖暖的,窩心的!」

  彎月下,我們皆不言語了,靜默相坐。

  「呯」的一響,一隻毛筆從雅閣中破窗而出,直插入廳旁樹木兒兩寸,猶自顫動。

  突然變故,驚得我與林寶兒都連忙回頭,張望雅閣。

  雅閣內燭火忽明忽暗,窗上兩條人影忽離忽合,激烈打鬥不斷。

  林寶兒幾許激動,急急起身奔向雅閣。見她一隻腳已踏出石亭,我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急道:「危險!」

  林寶兒優雅盡失,滿面焦慮,高聲厲道:「他在與武林盟主龍傲天交手!」

  這就是愛情,遇到危險,不需思索就肯為他挺身而出。我不禁莞爾道:「你大可放心,他們倆武功不分伯仲,誰也傷不了誰。」

  林寶兒些許平靜,仍無法放心:「你確定?」

  我輕笑點頭:「當然,否則他們倆交手已久,為何現在還沒分出勝負?」

  林寶兒望了一眼雅閣,窗上身影依舊錯落交疊,可她神色已然安寧,悠悠問道:「已曉我愛他,那可以告訴我,你來此的原因了吧?」

  一番談話,知曉林寶兒情根深種,應該任何情況也不能阻止她的愛情。

  所以,我淡笑,緩緩對林寶兒說:「因為元公子的真實身份是拓跋太子,未來的拓跋可汗!」

  「太子?」饒是林寶兒已有心理準備,仍是不免震驚。

  我溫莞笑著反問:「真的白馬王子,不好嗎?」

  「只是更重要的是他將成為草原的可汗,也就註定了不止有一位閼氏!」現代女子與古代社會最難以融合的,無非就是對婚姻的態度,古時天經地義的一夫多妻,與我們從小認定的一夫一妻總存在不可調和的激烈衝撞。

  林寶兒恢復往常,帶著自信笑容,錚錚有聲道:「以前所有的規矩對我來說都是過去的歷史,而我就是要打破這種制度。」

  「從我以後,拓跋的可汗就只有唯一的閼氏!」

  林寶兒忽地話鋒一轉,直視與我:「扶柳,你或許比我更怕這男尊女卑的社會。因為你沒有我的決心,你在害怕,怕沒有結果的愛情,所以你在猶豫,沒有勇氣,不敢去愛。」

  我依舊掛著微笑,聽林寶兒侃侃而談:「我敢拋開一切,一心一意地隨著他,一心一意地愛著他。不管他如何,是可汗也好,乞丐也罷,我只要知道我愛他便已足夠。」

  「而你,扶柳,負擔了太多,總是思前想後,不敢也不願放手一搏。可你知道嗎?愛情是這世界上最特殊奇妙的事情,你無法計算,若想獲得,必須去追!」

  夜風拂面,我的手心微微冒著汗,或許這句話是對的,最瞭解你的人,也許並不是你最親密的朋友,而是你惺惺相惜的敵人。

  扯起紅唇,我薄涼一笑,或許現在我與林寶兒之間還稱不上真正的敵人吧。只是她我心知肚明,我們在相互利用而已,我利用她捧紅怡心閣,賺取三千兩白銀;她利用我在西華求得一個安身立命之所。

  我抬首,對上林寶兒褶亮的眼睛,淺淺笑道:「我的確有很多放不下,也害怕愛過會留下的傷痕,怕這傷痕我無法癒合,痛苦無比。所以我選擇不愛,不愛他人,亦無需他人愛我。」

  林寶兒搖首,輕歎道:「你啊,還是不懂自己的感情。你不是不愛,而是心裡有了愛,卻強制著控制自己不去愛。」

  「唉,何苦呢?愛很簡單,只是心之所系情之所向!」望著林寶兒幾分歎息,幾分擔慮,還有幾分怒其不掙的神情,我不禁開懷笑起。

  林寶兒不解,皺著眉頭問道:「有什麼可笑的嗎?」

  我仍舊笑語:「剛才你的表情像極了我的一個朋友。每次我與她談及感情,她總是那副表情,拿我無可奈何。」是霜鈴,可以果斷處理繁雜事情的女子。

  我的笑聲未止,更為豪爽的笑聲沖出雅閣。

  「多年未逢敵手,今夜打得最為酣暢。」拓跋陽豪氣沖天。

  「彼此彼此,可惜你我國家不同,否則結為兄弟意為可知。」龍傲天亦傲氣不減。

  淡然的月光下,我斜睇著林寶兒,心中悵然,若是你我早逢,或許也可成為姐妹,只是現在你堅決地選擇了拓跋陽,我們之間也就有了一條堅決的溝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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