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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九


  拓跋的下一任可汗,我不由地打結眉頭,離政治中心太近了,似乎危險的氣息在開始蔓延。西華政壇風波最盛之際,拓跋太子竟親自到是非邊城平羅,外帶拓跋鐵騎壓進邊關,內密見涼州刺史,他王儲至尊何必以身犯險?

  龍傲天銳利雙目捕捉到我眼中一絲不惑,奇道:「難道你一點兒也不知道?那洛丞相知道嗎?」

  我輕搖頭:「不知!我不知元公子的底細,亦不知洛謙知否。」

  我的一句輕聲不知,竟震得眼前兩位久經風浪的大男人連聲驚呼,失態之處猶如莽撞的毛頭小夥。

  龍傲天深呼一口氣,緩緩問道:「洛夫人,你確認你什麼都不知道?」

  望著他們不可置信的表情,不得已我再次重申:「我從不過問朝中事,如今爹,哥以及洛謙商議之事,一概不知!」

  兩個男人徹底絕望,只是表現手法各異,龍傲天是扶椅失落跌坐,想維持一貫的冷靜,默默不語。而柳雲則是延續了他特有的誇張表情,捶胸頓足大嚎:「扶柳啊!你可對得住我啊!……我可是將身家性命都賭了進去……現在你卻不負責任的告訴我,你什麼都不知道……」

  無視柳雲的存在,我徑直走到龍傲天面前:「你們究竟在這場鬥爭中投下多少賭注?」

  龍傲天垂首:「不多,但足以讓皇上將我們歸於丞相將軍一党。」

  還不多,已經同黨了,我有些焦急,追問:「具體如何?你提供了什麼?又想得到什麼?」

  龍傲天歎道:「兩月前與洛相達成協議,我將出雲七十二騎借他三月,事成之後,他解除朝廷對破弩堡的封鎖,讓破弩堡的商隊可以自由出入照壁關。」

  此後廳內死寂沉默,只餘蠟燭線芯燃燒時發出的啪嗞輕微聲響。

  一刻鐘過,龍傲天傲然起身,打破寂靜:「只有如此了,今晚我們夜探怡心閣。拓跋陽這些天每晚都去怡心閣,我曾在怡心閣設有暗室。在暗室裡監看拓跋陽,或許能知曉他在平羅究竟有何目的。」

  夜探,暗室,怡心閣,我一個也不喜歡,壯起膽子問道:「我可以不去嗎?」

  「不行!」兩個男人居然同時暴喝。

  柳雲繼續道:「從現在開始,朝中大小事你要一律清清楚楚。」

  看來我不曉朝中事,的確給這兩個男人巨大的打擊。我好奇揚了揚眉,反問道:「為什麼我一定要知朝堂局勢呢?」

  龍傲天一挑濃眉,冷笑道:「因為你是上官扶柳,大將軍上官毅之之女,驃騎將軍上官去疾的胞妹,丞相洛謙的妻子!」

  柳雲亦揚眉接到:「還因為你是無雙公子泓先生的入室弟子,商場上呼風喚雨的柳表小姐,以及扶柳的命運!」

  我淺笑冷然:「命運?」

  命運是什麼?也只是世人由身份定下該做的事。公子該讀聖賢書,小姐應守婦德。家人皆謀權官場,我也應該通曉朝堂。

  所以半個時辰後,我就在漆黑一片的暗室中,透過牆壁上的些許小孔,看清室外一切。

  龍傲天忽然沉聲道:「拓跋陽來了,不要亂動,以免出聲驚動了他。」

  果然話音剛落,雅間木門已被推開,林寶兒首先進入。她一身鵝黃衣裙,清秀又不失嬌俏。隨後便是那位光芒四射的拓跋王子,一衣金絲錦袍,猶如草原上的耀眼太陽。

  林寶兒巧笑嫣然,悅耳聲道:「元公子今夜想聽那首曲子?」

  聽這般柔意語氣,看來幾日光陰,林寶兒與拓跋陽熟稔不少。

  拓跋陽溫和笑言:「但憑姑娘做主,寶玉姑娘沒曲皆是天籟之音,可洗滌心底濁念。」

  林寶兒低眉淺笑,嫋嫋走向七弦琴,沉吟一聲,纖長手指急急撥弦,清透琴音響徹心扉。

  絲路,你的笑支撐我虔誠的最初,狂風下使我得到依附,穿越亞細亞的迷霧,誰帶我踏上孤獨的絲路,追逐你的腳步。

  婉約的歌聲,含著對愛情的執著追求,不顧一切,拋開世俗,只為愛情。

  尾音漸消,原以為此曲將會完美謝幕,卻不料最後一次撥弦,錚地一聲,弦斷,鮮豔的血液如紅蓮般從林寶兒的指尖噴薄而出,滴在斷弦上,彙聚成細流血溪。

  林寶兒吃痛,皺眉呻吟。

  拓跋陽早是飛身至林寶兒身旁,捧起受傷的手,語氣焦急,含著心疼:「痛嗎?」

  林寶兒臉上浮起紅暈,嬌羞地掙脫拓跋陽的雙手,低頭輕聲道:「只是小傷,不礙事的,我回房包紮一下就好。」說完,抬頭嫵媚一笑,嫋娜出了雅閣。

  我躲在暗室,將一切瞧得一清二楚,好一對郎有情妾有意!不知怎麼的,看著情濃璧人,一絲酸楚遊入我心中,不禁冷笑出聲。

  笑聲極弱,幾乎不可聞,但身邊的柳雲還是極快地捂住了我的嘴。

  雅閣間,拓跋陽突然轉身,雙目鋒利,盯著暗室入口,像是發現獵物般,厲聲道:「不必再藏,都出來。」

  我驚訝,拓跋陽從進雅間來並沒有向暗室看過一眼,如何得知暗室中藏人?

  「拓跋陽武功已入臻境,十丈之內的任何細微聲響都逃不出他的耳朵。你剛才笑聲雖小,卻足以讓他察覺。既然已經被發現,我們不如直接面談了。」龍傲天邊說邊打開暗室機關,雅閣中的書櫃緩緩移動,我們三人從中依次出來。

  龍傲天領袖風度,毫不退讓,一身傲氣道:「拓跋太子好興致,肯屈尊光臨怡心閣。」

  拓跋陽亦霸氣十足,針鋒相對:「龍堡主也好興致,竟在見不得人的暗室,特意會見本王。」隨後藍眸一緊,盯著我與柳雲冷笑道:「想不到大名鼎鼎的破弩堡堡主也會帶幫手啊!」

  柳雲帶著招牌式的可愛無害笑容,抱拳笑道:「在下西泠柳二,這點兒的微末功夫哪入得了王子的眼。」

  我亦溫溫笑起,抱拳橫胸道:「西泠柳四,根本無點墨功夫,從來只拖他人後腿。王子不妨這樣想,龍傲天帶著一個傻小子,豈不是我的變相幫手呢?」此次出門,我依舊男裝打扮,故學著柳雲,自稱柳四。

  拓跋陽的湛藍雙眼上下打量著我,迸發犀利藍色光芒:「本王只聽聞,江南西泠柳莊年輕一輩中,只有二位公子三位小姐,何時多了一位柳四公子?或許稱為柳四小姐是否更為確切!」

  果真男女有別,不難何為每次碰上精明人都可識得我男扮女裝。我依舊微笑面對拓跋陽,臉上毫無任何不妥之處,安穩解釋道:「我名小人微,太子高在天端,不曉我等平凡之人亦是常理。我本是柳家遠方親戚,小時家中遭有重大變故,從小就寄養在西泠柳莊。柳老爺見我尚還懂得一些事理,便疼愛有加,視如己出,故在下也大膽自稱一聲柳四,倒讓太子見笑了。」

  拓跋陽目光仍然鎖定於我,顯然是對我的一番說辭存有疑惑,但卻又不知哪裡是假的。

  龍傲天怕我再遭質疑,露了馬腳,便轉移話題:「敢問太子在此敏感時期前來平羅,究竟意欲何為?」

  拓跋陽終被轉移了注意力,回眸對上龍傲天的鷹眼。

  我心底舒上一口氣,拓跋陽畢竟是將為王之人,一身氣勢著實壓人,剛才短短幾句對峙,我極用心力。

  「平羅好風景,好人情,我當然是來遊覽一番的!」拓跋陽忽然朗笑,破了整個的壓抑氣氛。

  龍傲天豈肯罷休,追問道:「既是遊覽,理應放鬆心情,為何太子還要操勞軍務,親自指揮關外拓跋軍隊呢?又何必費勁心神,會晤馬如龍一面呢?」

  拓跋陽臉色大變,頓時陰沉無比:「這次與破弩堡無任何關係,龍堡主大可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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