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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八


  思索之際,激昂的金屬樂聲迸然響起,但在這令人沸騰的音樂之中,卻透出一縷琴音,慵懶的,嫵媚的,勾人的。

  廳內眾人尚沉醉於奇妙曲調之中時,舞臺上已是鶯鶯燕燕一群嬌娥,當真如春日入百花從之感,花嬌亂人眼。

  台下驚呼一片。

  臺上的姑娘們全部身著豔紅旗袍,青絲高盤,黑色繁複的牡丹盛開在紅豔豔的絲緞之上,隨佳人擺動,搖弋生姿。

  扇開,扇和,纖纖玉手中的別致絲扇,開而合,和而開,姑娘們在翩翩起舞。

  旗袍不愧是最能展示東方女子美好身段的衣衫,合體的裁剪,柔美的曲線,使少女們無處不散發著誘人的魅惑。

  可這群妙齡少女的婀娜身姿仍掩不住林寶兒的奪目光彩。

  林寶兒作為領舞,充滿自信地站在這群各類佳人的最前端。與其他少女旗袍不同,她身穿暗紋黑緞旗袍,精繡怒放的紅牡丹,紅黑兩色的經典搭配,更襯得她膚白如玉。

  一朵嬌豔牡丹斜插入如雲髮鬢,黑粗眼線,濃烈眼影,突顯著林寶兒的風情萬種。

  少女們隨音樂輕輕搖擺著,臉上綻放妖冶笑容。其實這支舞遠比上次的傣娘妖嬈簡單的多,只是要通過簡單的肢體動作,來展現出風情女子的煙視媚行,卻是極難。這幫怡心閣的小姑娘只練舞三日,僅能表現出面部的妖媚,遠不及林寶兒的收放自如。

  林寶兒朱唇輕啟,微微沙啞的歌聲響起,聲音雖不清亮,卻透著一股入骨的慵媚:「天涯呀海角,覓呀覓知音。小妹妹唱歌郎奏琴,郎呀咱們倆是一條心……小妹妹想郎直到今,郎呀患難之交恩愛深...噯呀噯約一起不離分……」

  唱至高潮,全台的少女和聲附和,使整台表演趨於完美。

  樂停,舞止,雷鳴般的掌聲響起,其中夾雜著不少年輕男子的歡呼聲和口哨聲。

  人聲鼎沸中,雪君側過頭,水眸帶著些許玩笑:「扶柳,這次你與寶兒是將大上海搬到怡心閣嗎?」

  我瞧著舞臺中的女子:「只怕她想要比大上海更加轟動。」

  林寶兒盈盈淺笑,優雅收攏絲扇,置於指間,右腳後退小步,微微屈膝,低首道:「寶玉獻醜了。」

  嬌言軟語直煽得台下越發火熱。

  雪君也站起身子,直鼓掌叫好。瞧著她略略隆起的小腹,我不禁輕揉額頭,龍傲天,你是不是應該付給我特別照顧妻兒費?

  無奈起身,我抓住雪君還在舞動的手臂正色道:「雪君,時辰不早,要回家了。」

  很奇怪,雪君沒有像以往那樣的吵鬧不休,執意不肯離去,而是眨著靈氣雙眸,神秘兮兮地湊到我面前,低聲道:「扶柳,難道你不想看,等會兒表演結束,極品帥哥與寶兒之間會發生什麼事?」

  是啊,兩個如此心高氣傲之人,互不退讓,激情碰撞,會擦出怎樣的火花呢?

  見我臉上神色微微一動,雪君趁機道:「現在才八九點鐘的樣子,又不是很晚,何況待會兒回去還有堡中護衛相送,擔心什麼呢?」

  我仍舊嚴肅道:「繼續看可以,不過你要保證安靜坐下來,不准隨意亂動,以免動了胎氣。」

  雪君笑眯眯的點頭答應。

  臺上林寶兒撥動琴弦,音聲美妙,配上玲瓏唱段,迴響不絕。

  紅燭流淌成蠟,林寶兒也止弦,清雅起身,盈盈一拜,巧笑連連:「寶玉在此感謝各位爺的捧場。」說著清麗目光一轉,盯著二樓中間的雅間,眼中幾許挑釁:「更要感謝元公子讓寶玉有機會再次登上大廳的寬廣舞臺,不知元公子對寶玉的表演有什麼要指正的嗎?」

  林寶兒的一席話已讓大廳內所有人的目光聚集于二樓雅間,而如果元公子的回答稍有不善,只怕是要被這滿廳的熱情男人們給生吞活剝了。

  還帶著來時的耀眼光芒,驕傲的元公子走出雅間,靠著木欄,一抹微笑:「寶玉姑娘果真不負西華第一舞之稱,人美曲豔。」

  他聲音略帶磁性,字字說來,如在耳畔低語。只是漢語講到太過流利,並沒有一般西域人的磕磅。

  「只是在下今晚還有急事,無法繼續欣賞姑娘才藝了,實在可惜,可惜,可惜...」在他連說可惜之時,已腳踏欄杆,借力一躍,如大鵬展翅般飛離怡心閣。

  突然變故,使得大廳內鴉雀無聲,難得的絕世輕功震驚了所有人,林寶兒亦愣在台中,不知如何是好。

  估計她也沒有料到事情竟會發展成這個樣子,原本預料的爭鋒相對場面沒有出現,而精心準備的犀利言語也無法講出,就由元公子輕飄飄的兩句話結束了一場精彩的表演。

  我輕笑,沒有見證到火星撞地球的火暴場面。空乏的讚美,飛離的背影,就這樣終止了兩個高傲人的第一次交鋒。我今晚算是白等了一場好戲。

  在破弩堡的大廳上,我再次感歎,好奇心害人不淺!

  那日,在怡心閣正準備回去時,雪君拽住了我的胳膊不放,軟聲求道:「扶柳,陪我回去吧!現在時辰很晚了,回堡龍老大一定會罵我。如果你和我在一起,龍老大信任你,就不會罵我貪玩了。」

  看著雪君可憐的小臉,加之本來我也有意看完表演,心也就軟了,便答應雪君與她一同回破弩堡。

  誰知一踏上這艘賊船,就無法下船,這幾日淨陪著雪君瞎胡鬧。

  紅日鋪地,霞光絢爛,面對夕陽,我終是下定決心,今日必須離開破弩堡,再也不能被雪君自然水般多的淚水給欺騙了。

  長舒氣,我便匆匆轉身,直直地向門口奔去。

  「砰」地大響,我竟撞上一堵人牆,捂著疼痛難當的額頭,蹩起眉,抬頭望去,驚呼:「雲表哥!」

  雲表哥也痛得呲牙咧嘴嚷嚷道:「柳兒妹妹,不就是晚了兩天,為了十萬兩值得這樣嗎?竟用頭撞我胸口!」說完還刻意撫胸咳嗽幾聲。

  瞧著柳雲的可愛抱怨樣,我也不禁忘了頭痛,暢笑不已。自從我將怡心閣賬薄交給柳雲後,他就一直躲著我,活像我是個老鴇,如果他拿不出十萬兩,我便要逼他賣身還債。

  「那十萬兩在哪兒呢?我現在就要!」

  柳雲依舊揉著胸口,裝痛道:「柳兒妹妹也不關心一下表哥,真是重利輕情!不就十萬兩,我早已折成黃金,放在百草居了。」

  柳雲得意忘形地笑起,像個孩子得到了最愛的蜜糖。可又有誰知他本質乃是奸猾商人,處大事果斷利落不留情!他的本領比之柳風更勝三分,只是慣用了懶散富家公子掩飾自己。若柳雲手段不夠厲害,他是無法在短短兩月間,在西北貧瘠的土地上湊足十萬兩白銀。

  既然我要的十萬兩白銀已到,那我也沒有什麼理由再留在破弩堡,與一群厲害人打交道了,回到清靜院落才是上策。

  略提起裙擺,我再次準備沖出破弩堡,實在不能再等了。

  「人已到齊,就到廳中商議。」沉靜冷冽的聲音響起,龍傲天出現在了大廳偏門。

  唉,我只得幽歎,還是沒能躲掉。其實我一心想要離開破弩堡,並非忍受不了雪君的吵鬧,而是今日晚餐時,龍傲天一本正經地說:「洛夫人,晚上大廳要事商議。」

  要事,即麻煩事。

  可事已至此,避無可避,只能迎頭而上,我尋了座位,笑問:「龍堡主,有什麼重要事情?」

  龍傲天立即一使眼色,廳外僕從快速將大廳所有門窗緊閉。頃刻間,偌大的議事廳,只剩得三人呼吸。

  龍傲天銳利目光掃向我,沉聲問道:「最近聽說過一名叫元公子的外邦人嗎?」

  元公子?怡心閣中出現的那名元公子。他如此張揚,不在平羅引起一場地震也是不可能的。可龍傲天為什麼也對神秘的元公子感興趣呢?

  我還在編著說辭,柳雲卻是皺眉搶先說道:「你也注意到了,我幾日前派密部調查此人,收穫甚微。現在根據所掌握的線索,也只能推測到他是拓跋貴族,再具體的就無法得知了。不過,這段時日,他與關外的拓跋軍隊往來密切,更讓人擔心的是,他出百金請怡心閣頭牌寶玉大廳獻藝,竟是想遮掩耳目,好趁喧鬧之際與涼州刺史馬如龍密會!」

  龍傲天冷淡的眸子滑過一絲驚訝:「短短數日,密部竟然可以查到這種程度。不過……」龍傲天有些驕傲:「我破弩堡地處邊塞,所以消息要比你多一條,就是,元公子不是拓跋貴族,而是拓跋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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