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胭脂絕代之禁宮柳 | 上頁 下頁 |
四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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費嫂還沉浸在自己的悲傷中,搖頭輕歎,「要是能記得就好了。」轉而望住凝月,驚訝道:「姑娘為何要問我這些?難道……」 「不不,我是隨便問問,前些天聽說有個人從稽陽城沿路尋來,說他的夫人生他的氣,回京城娘家了。我剛才想起這個,就隨便說了。」凝月笑了笑,迅速地遮掩過去了。 世上竟有如此湊巧的事!當過乳娘的費嫂,十六歲的香巧……她能斷定,眼前的費嫂十有八九是自己苦苦思念的母親。老天待他們兄妹不薄,讓他們在漂泊輾轉的日子裡能夠找到自己的娘——只是,現在還不能認她。他們的命運還在宋鵬的手裡,殷其炳不會輕易放過娘,還有,任何事物都勾不起娘的一絲一毫回憶,她如果這樣貿然告訴她,會嚇壞她的。 可憐的娘……凝月哀傷地想著,雙手緊緊握住費嫂逐漸暖和的手,只想就此永遠不放手。 「您一定能見到您的親人的!答應我,好好活下去,好不好?」 費嫂緩緩點頭,她也許累了,這溫情蕩漾的春天,這雙與香巧一樣柔軟纖細的手掌,她合目睡去,嘴角多了一絲淡淡的微笑。 這日殷其炳得到老僕人的密保,怒焰壓頂,手中的彩釉描金茶盞在地上摔了個粉碎。 「回稟老爺,湯藥確實是治肺癆的不假,也就是一些冬蟲草、沙參、百合、枸杞……與普通藥引子並無二樣,但不上什麼靈丹妙藥。」 「這個狗屁宋鵬,分明在拖延時間!」殷其炳氣得直喘粗氣,「當初太相信他了,我還將陸路運營權都交給了他,到頭來自己還是空空如也!姓宋的,笑裡藏刀,分明是奸詐小人!」 「老爺您說咋辦?要不要把小姐接回來?」 「宋鵬氣焰囂張,殷家的命脈被他抓在手裡,我是掉進黃河洗不清了,不得不順著他啊!」殷其炳悔恨交加,頹然說道。 「老爺,難道就這樣任其強橫霸道,大佔便宜?」 「這種奸商已為橫挑索求無休無止,我殷某也不是省油的燈,必要時另尋一條路子,免得來日葬身魚腹。」殷其炳陰鬱而笑,笑意淩厲可怖。 晌午過後,皇宮內侍傳話過來,皇后娘娘請殷大人進宮小敘。殷其炳振作起精神,駕著紹車轔轔到了宮門,當值的內侍過來,隨即一聲高宣傳了進去。 明媚的春光輝映著宮樓城闕,四周樹木花草都染上暖暖的金色,嫩芽花蕾都鑿壯挺拔,生機盎然。想起肖衡蹄破北疆,以無可阻擋之勢破滅北朝,殷其炳心裡愈發焦躁,他已經隱隱聽說肖衡與那個假殷雪玫恩愛有加,如果雪玫遲遲不出現,這慶陵王妃的位置被那個女子霸佔了去,他殷其炳豈不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一路步履沉重,皇后宮就在前面,內侍尖細的聲音兀得響起。 「禦史大人殷其炳進殿——」 殷其炳恍然抬頭,內殿中籠罩著一層薄紗似的煙霧,鶴形香爐裡吐出馥鬱的沉香。香煙繚繞間,一名黑服玉冠的年輕人正站在長榻前,面帶微笑,修長的身姿攙透出清雅風骨。殷其炳天天早朝,幾乎與肖焜天天見面,此時卻也不免怦然心動:天佑翼國,安定王爺也是如此出色。 繞是感慨良多,殷其炳趨前躬身行大禮,「老臣殷其炳,參見安定王爺。」 「本王正要走,母后即刻出來。」肖焜親切地笑著。 聽著肖焜的笑聲,殷其炳不禁大是欣慰,直覺皇后找他必有好事,便拱手稱讚道:「王爺勤于國事,又高風亮節,就如翼國富貴氣象,能人啊。」 「尹大人謬贊了!」肖焜露齒一笑,「你我是自家人,不必說客套話,以後要是有何難處儘管說來,本王必盡綿薄之力。」 「焜兒又發善心了。」屏風後一陣溫婉的笑聲,皇后由侍女攙扶著出來,銀黃織花的錦衫上祥雲鳳凰,盤花雲鬢上一對青鸞簌簌抖動,見了禮後,皇后端坐在長案前,看過去儀態萬方,氣度高雅。 肖焜朝皇后告辭,並向殷其炳微微頜首,步伐從容,袍腳輕觸靴免有輕微的窸窣聲,那聲音直到消失在殿外,殷其炳才恍然。 皇后微露笑意,端起茶盞抿了一口,抬眼見殷其炳還站著,便客氣地說道:「愛卿,快請坐,咱們是親家,這三跪九叩的虛禮就免了吧。」 殷其炳拱手謝過,在皇后對面一側落座,皇后狀似無意的揮了揮手,周圍的侍女依次退出,殷其炳正在納悶兒皇后有何重要事,卻聽得皇后一聲輕歎,慢慢將手中的茶盞放在長案上。 「皇上病魔纏身,想立儲君了。」 殷其炳大驚,不由得站了起來。皇后似是料到殷其炳有這幅表情,擺了擺手,示意他坐下。「愛家就這兩個兒子,手心手背都是肉,按理說誰是儲君哀家都高興。可衡兒是哀家自小就寵愛的,自從他與軺國合縱破滅北朝,哀家這心裡分外舒暢,冥冥之中有預感,衡兒若成了儲君,翼國的地位將會更加牢固。」 殷其炳已經聽出皇后的弦外之音,額上身處密密的一層汗,果然,皇后繼續說道:「慶陵王府人丁單薄,哀家終日盼著雪玫為皇家開枝散葉,這一晃大半年過去了,一點兒消息都沒有。衡兒不急,哀家急啊,自古立儲君是件大事,要君臣參與,昭示天下,冊立的王妃必須是懿德懿容,她的子嗣日後要繼承大統的。雪玫肚子裡遲遲不見動靜,這可是衡兒封立儲君的一大障礙啊。」 「娘娘明鑒,請娘娘想個妥當法子,老陳銘記心懷。」殷其炳渾身已是濕津津的,額頭上的汗珠流淌而下。 皇后看了殷其炳一眼,聲音略微帶了些僵硬,「焜兒、衡兒是形同手足的親兄弟,哀家做母親的只能作壁上觀,既不能出面保衡兒,亦不干預衡兒夫妻之事,若不如此,怎能做到垂範萬眾、母儀天下?殷愛卿自有悟性,有些話,愛家說得出口嗎?」 殷其炳大窘,一時滿面通紅,「為臣明白……」 「愛卿明白就更好。」皇后悠然端起茶盞,口吻裡帶了陰陰的意味,「愛家說話狠不下心,雪玫畢竟是你的閨女,你讓他抓緊吧,要是哪天衡兒有了三宮六院,哭都來不及了。」 殷其炳羞惱攻心,又不敢說什麼,叩謝過皇后,垂頭喪氣地出了宮。軺車出了禦道,抬眼看快到日暮時分,慶陵王府遙遙在望,才猛地醒悟裡面的雪玫不是自己要勸說的雪玫,真雪玫還在宋府裡黯然神傷呢,事已至此,只能過去跟宋鵬較較勁,想想一咬牙,腳下一跺,「去宋府!」 這天夜裡,天上撒了場細密的春雨。 凝月心事重重地坐在漏窗旁,窗外的樹葉在細雨的滋潤下,一眼望過去,泛著幽亮的光芒。水珠從屋簷上的瓦隙間淌過,墜在青石板上,傳來空靈飄渺的迴響。清風掃過,枝葉搖擺窗前,拂動滿院花草的清香。 回想白日發生的事情,費嫂充滿憂悒的眼眸在面前晃來蕩去,凝月沉沉地歎了口氣。 她的歎氣聲回蕩在寂寥的寢殿內,連燭光也受了感染,不安得搖晃著,映紅的燭淚滾滾而下,凝在紫檀凸雕的燭臺上。 忽聞得外面有踩雨的腳步聲,琉璃紗燈晃動,一個高大的身影映閃在水光如鏡的青石板上。凝月慢慢轉頭,有人在屏風口打了簾子,她抬眼望去時,全身淋濕的肖衡已站在眼前,那眸子,猶如兩簇熊熊燃燒的焰火,灼灼地對著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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