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胭脂絕代之禁宮柳 | 上頁 下頁 |
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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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朝嚴禁冷姓女子選秀入宮,百餘年一貫如此,你不知道?」那人指了指紙上的「冷」字,還給了她。 凝月聞言,一下子就傻眼了。 「我真的不知道……」她囁嚅道,掙扎著問了一句,「為什麼?」 官吏開始嘲笑她,「鄉野小妞,不經世面,哪兒懂什麼國體禮制?想入宮,下輩子別投胎到冷姓人家!」 後面傳來竊竊私語聲,秀女們怪異地瞧著她,凝月感到窘迫之極。 「為什麼?為什麼姓冷的不行?」她不甘心地又問。 官吏哪兒有耐心與她講一番道理,揚手讓她走開,不耐煩地喊:「下一個!」 凝月抬眼看那紳士,那人也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不再理會她,自顧自端起茶杯呷起來。 凝月悻悻然從場子裡出來,仰望天空,感覺天色是那麼的晦暗。這種結果不是她所預料到的,她簡直難以想像落選的原因竟是自己的姓,這有多可笑!街面上到處是雕車寶馬,人來人往,每個人的神情都是滿滿的怡然,唯獨她的臉上寫滿了疑問。她很想當場抓住一個人,大聲地質問,難道她姓冷姓錯了嗎? 也不知道走了多少條路,馬車漸漸稀少,她竟然憑著記憶來到了幼年時生活過的地方。她看著眼前的小巷,巷子裡樹影蕭森,陰冷之氣瞬時撲來,夾著黴爛的氣息。她惘然地想,會有人出來嗎?出來的人會認出她嗎?她悵悵地歎氣,幽怨地自問:「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 「我來告訴你吧。」 凝月急速地回過頭去,那個紳士模樣的中年人就站在後面,他背著手,一對陰晴不定的眸子望定她。 他慢條斯理走到凝月面前,望著掛在屋角下任風搖擺的破牛皮燈籠,悠然地敘說開。他的聲調時緩時急、抑揚頓挫,似有什麼無法擺脫的魔力,很快地將凝月帶進那段硝煙彌漫的往事。 「百餘年前,翼國與柬國之間發生了一場曠古慘烈的戰爭。幾番廝殺,翼國的肖氏大軍直入柬國境內。那時,柬國皇帝夜氏聯合嫡系王族冷氏殊死抵抗,然而稽陽很快陷落,夜氏皇家一族被殺的消息迅速傳開,幾千里的柬國崩潰了。」 「面對亡國之危,柬國百姓在稽陽一帶做了最後的浴血以護國。畢竟,舉國離亂之時,皇族的存在就是邦國的希望。而如今,皇帝竟然被殺了,無人可以取代的大旗轟然倒地,柬國人如何不震驚萬分?他們對戰爭的恐懼演化成對肖氏皇族的仇恨,戰爭似乎平息下來,活著的人只要舉起抗翼大旗,萬千柬人便會如潮水般會聚而來,安知不會一反危局?」 「肖氏卻極是通達世事,當著柬國百姓的面宣佈了幾道王書,擢升一班柬國舊大臣任朝中要職,參與日常國政,還鼓勵有才之士相互幫襯提攜。對原柬國百姓減免三年歲賦歲貢,撫民安幫,天下平靜,柬國人漸漸變成了溫柔敦厚的王化之民,尚武憤激的性格慢慢地融進了這鬆軟肥沃的廣袤土地,縱然天塌地陷,也無法激起一絲動盪。」 「那時戰爭混亂,夜氏皇帝死了之後,一幫嫡系的夜氏、冷氏王族轟然如鳥獸散,開始大遷徙一般的舉國逃亡,逃往他國,逃往一切沒有被翼軍佔領的城堡山鄉。百餘年後,夜、冷兩姓逐漸滅跡,即使有,也在庶民窮人之列了。」 那紳士感慨著。凝月恍悟,自己的祖先原來也是極盛,也許應了那句老話,盈縮之期不可測,到了父親這一代,真的是窮苦潦倒、不值一提了。父親最多只是個秀才,永遠不再有爬升之日,而哥哥凝天,兩年來屢試不中,大概跟冷姓有很大的關聯吧。而她想通過選秀入宮,真的是癡人癡夢了。她恍惚地笑了笑,周圍的涼風吹得更緊了。 「肖氏明裡暗裡下了禁令,他們不會讓冷姓有出頭揚眉之日,對不對?」她幽幽地說道。 那人點頭,滿意地應道:「你是個聰慧的女子。」 「那你又是誰?」凝月不客氣地問。 那人臉上浮起一層奇異的微笑,慢慢地回答凝月道:「我應該也姓冷,可我現在叫宋鵬。宋氏雖是商旅之家,卻也是王族冷氏支脈,在京城裡也算是殷實的富戶,跟那些王公大臣交情頗深。這次稽陽選秀,負責此事的王大人突患瘧疾,聽說我要來稽陽做點買賣,便將此事委託給我了。」 他似乎感覺有點兒滑稽,輕罵道:「這些吃得腦滿腸肥的傢伙!」 「你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你向我暴露你的身份,不怕我洩露出去?」凝月繼續追問。 這個宋鵬出身望族,走遍天下不愁生計,而她只是柳溪塢採茶女,即將回去繼續過她的窮日子。他們雖然同為冷姓,卻是毫不相干的兩個人。 宋鵬的臉上凝重起來,用堅定的口吻說道:「你不會,你的眼睛告訴了我。」 「我的眼睛告訴你什麼?」 「告訴我你有哀傷、有不甘,還有執著。」宋鵬見凝月臉色突變,淡然而笑,陰鷙犀利的眼光直透她的心底深處,「你一心想這次的選秀成功,可萬沒想到敗在姓氏上,你的絕望掛在你臉上了。」 凝月的眼黯然了一瞬,宋鵬不經意似的冒了一句:「或許我能幫你進宮去。」 「你能幫我?」凝月驚喜地低呼,以為宋鵬只是隨便說說,沉痛地笑了笑,「我姓冷,怎麼可能?」 「你可以姓別的。」宋鵬認真起來,見凝月有些懵然,索性不打啞謎,將話挑明瞭,「你的家人我來安排,唯一的條件就是你跟我上京城,聽從我的指示,去代替一個人。」 「一個人?」凝月畢竟年輕,好奇心開始泛起,「是誰?」 「這你不用多問,給你三日時間準備,到時我去柳溪塢接你。對你來說,接觸皇家只有好處沒有壞處,要記住,你我都姓冷。」宋鵬很有把握地說道,那種似有若無的淡笑和眸子裡那層深邃莫測的透亮,兩種感覺糅合在凝月心裡,反結成了一個謎。 凝月暗自端詳他,宋鵬的樣貌有點兒儒雅,卻也只是平常。如果不是眉宇之間若隱若現的一縷陰沉,他與她見過的郡府大人之類,似也沒多大差別。他不告訴她,她也不會追問。她清楚地意識到,這個看來極普通的男人,身上似乎有種不可抗拒的力量,吸引她往更深遠、更險峻的地方去。 她的家人他會安排。從此,她的父親的傷病會康復,而凝天,或許會有光明的前途,這些不都是她一直殷殷期盼的嗎? 她突然釋然了,抿了抿被自己啃噬得異常紅潤的嘴唇,使勁地點了點頭,「好。」 回柳溪塢的路上,她一直想著該如何向父親和哥哥說起這件事。 柳溪塢的風柔和清新,眼前是層疊脈脈的青山,那份淳樸穿越小溪,將農家風情凝固成一襲輕煙,嫋嫋若仙。這山這水是如此的美麗,只是,凝月就要離開了。 在看到家裡那個低矮的牆角時,凝月打定了主意,暫時向父親隱瞞她替人入宮的事,不能讓他為她擔憂。 「我回來了。」她進去時,用輕鬆的語氣叫道。凝天聞聲從房間裡出來,疑惑地朝她打著手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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