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胭脂絕代之玉娉婷 | 上頁 下頁 |
九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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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的向來聽長公主的,長公主這麼說,不會錯。」車夫揮動著馬鞭,借著星光驅車趕路。 東方露出魚肚白,茫天之下層巒疊嶂,遙見前方山腰有影影綽綽的紅色翼國旌旗飄動。此道極為隱秘,別無其它進出途徑。馬車夫在前面勒馬,朝穿針拱手道:「夫人要走朝這條路走,前面就是柬國境內,小的不便過去,委屈夫人了。」 穿針下車,提起長公主為她準備的包袱,朝車夫屈膝道謝。馬車夫回禮,掉轉馬頭,車輪轔轔在一帶峽谷中倏爾不見了。穿針彷徨地站了一會,換上寬大的粗陋的衣衫,將自己打扮成村婦模樣,方提起小腳獨自向前方走去。 山坳岔道的關卡口已有鬆動,兩國交戰,商旅蕭瑟,來往的又多是平民百姓,守卡的兵卒依然抱著矛戈在陰涼處打盹。穿針很輕易地過了關卡,抬頭看萬里碧空如洗,風兒吹拂,空氣清涼爽和,絲毫沒有了燠熱之氣,不由深深地籲歎了一聲。 這才體會到,此刻,她已經真真切切地站在了翼國的土地上。 接下去,她往哪裡走呢? 遙遠的京城早已失守,何況那裡根本不是自己容身之地;並州是柬軍北上的要塞,遍地都是柬國人,自己一去定會連累了家裡人,還是不要去的好。肖彥率軍正全力以赴與敵抗擊,想起長公主那裡宮人婢女的議論,肖彥多半在西南方,只要離他近些,自己即使死在疆場上也是值得了。 來往的人車開始多了起來,她在道邊茶亭下要了碗粥,留心觀察著關卡的動靜。不久一隊車馬載著雜亂的行裝開進來,車上多的是白髮蒼蒼的老人,還有懷抱嬰孩的婦女。他們在關卡接受搜查,聽亂糟糟的說話聲,穿針知道他們是一批逃難去山裡的,山林深處整日虎嘯狼嚎,終覺害怕,又拖家帶口回來了。 穿針過去,找了個面善的馬車夫,請求帶自己一程。 那車夫倒熱情,問道:「姑娘想上哪兒?」 穿針說是去西南,車夫搖頭道:「那裡仗打得緊,你一個姑娘家的,太危險了。」穿針一時說不出話來。車上有位六十開外的白髮老婦一直在打量穿針,勸慰她:「姑娘還是隨咱們回去,等西南打得差不多了再作道理。」 穿針聞言趕緊謝了,坐上了老婦的馬車。 車隊慢悠悠往北走了兩日,中途相繼有逃戰回家的車馬匯入,車馬有次序地緩緩移動著。這日卻遇上了柬軍的一隊騎兵。那些兵驅馬一陣長嘯,揮舞著手中的長矛長刀連聲呼喝:「閃開!都閃開!」 「柬軍來了!」驟然之間,一片人喊馬嘶,馬車上的人們紛紛跳車,驚慌失措地往旁邊的山上跑。穿針也不知被誰拉下了馬車,她剛想起腳,眼前天旋地轉的黑暗,便一頭栽倒在地。 硌喇喇轟隆隆,前後車馬無可避免地相撞了,橫衝直撞的柬軍呼喊著壓過來,車馬大片翻倒,柬軍急促而淩亂的馬蹄聲遝遝而過。 混亂的人群漸漸平息下來,有人大聲呼喊:「柬軍跑遠了,大家莫得驚慌,各自檢查各自的馬車,看看傷了人沒有?」 「有個女的被壓在下面了!」 「慘啦,這架勢,八成活不了。」 幾名壯男先跑去查看車輛,白髮老婦顫巍巍地問怎麼樣了,那幾名壯男連連驚歎:「奇哉!鐵籠現世了。那女的被卡在裡面,竟然一點傷都沒有,人大概嚇死過去了。」 老婦跺腳急喊:「快把她拉出來,務必小心!」 眾人七手八腳地忙碌著,好大一會,昏迷不醒的穿針終於被解救了出來。 一絲清涼從喉頭滲入,耳邊嗡嗡的嘈雜聲,伴隨小孩子的慟哭聲,穿針睜開了眼睛。面前是老婦關切又緊張的眼睛,淩亂的白髮簌簌撩動她的耳鬢,她見穿針醒轉,皺紋縱橫的臉上笑開了花。 「她醒過來了,準備出發!」老婦朝著眾人喊。人們一個個回到自己的車上,有人開始罵罵咧咧。 「這群柬軍,分明是半路逃兵,要不是有老婆孩子,我等早操起傢伙殺它個屁滾尿流!」 「今日柬軍已非昨日柬軍了,晉王深謀遠慮,又有軺國相助,柬軍早晚耗不下去的。」 穿針懵懂地聽著,手腳澀麻麻的酸疼,眼睛裡有水光在閃動。老婦坐在旁邊注視著她,嘴裡念念叨叨的:「姑娘命大著呢,快躺著歇了,晉王爺遲早會回來的……」她皸裂乾枯的手指順著穿針的小腿摩挲下去,將她纖小的雙足輕柔地揉捏著。 穿針驚魂的心已經定了下來,她在老婦輕重有致的撫弄下,迷迷濛濛地闔上了雙眼。 天空無色透明,太陽從東方水平線上彈出,萬道金光刹那照亮了天地。放眼望去,廣袤無垠的原野染成了金色,儘管周圍草煙空蒙,穿針清晰地望見原野上大片大片的村落,還看見了村落上嫋嫋升起的炊煙,他們的目的地到了。 這個村叫田家莊,老婦的家就在這裡。跟隨老婦的兒子媳婦過去,小道盡頭,是掩映在一片竹林中的小院落。青色的石牆爬滿了蔥郁的藤葉,經風雨沖刷變白的木門大敞著,地上鋪滿了厚厚的一層枯葉,石板砌成的地磚上生出了搖搖荒草。而這戶人家家中的擺設又是簡樸而寒酸的,穿針還沒踏進門,老婦已經將背簍掛在屋門外,指揮兒子媳婦開始利落地收拾起來。 穿針見狀,放了包袱,拿起屋外的掃帚刷刷掃了起來。老婦看見了,趕忙將她拉出門,摁在石墩上坐定。 「姑娘啊,太陽剛出來,你在院子裡坐坐。等拾掇好了,老婦煮點補藥給你喝。」老婦回身又忙去了。 穿針無奈地坐著,抬眼失神地望著天空,寥廓的天際有鳥兒飛越而過。 肖彥,我離你近了嗎? 想起沿路的驚險,自己千辛萬苦竟然這樣走來了。霎那之間,她的心頭酸熱,一層水霧彌漫上了眼眸。她多想讓鳥兒幫她捎話,告訴肖彥,她是那麼的思念他。 老婦家的炊煙也飄了起來,男人們下地看莊稼去了。老婦的媳婦一手拿著個面餅,一手端著盛水的陶碗,朝穿針和善地說話:「水剛煮好,小心燙。我娘說姑娘空腹不得,咱窮人家沒啥好東西,姑娘先將就著墊補墊補。」 「好香啊!」穿針粲然一笑,毫不推辭地謝了。她端著茶慢慢地喝,不消片刻,手中的面餅吃得一乾二淨。老婦正笑吟吟地望著,見穿針一副滿足的模樣,也開心地笑:「接連幾日馳驅奔波的,老身一路擔心著呢。還好,別看姑娘長得柔柔弱弱的,身子骨好歹還硬朗。」說完,拿起掛在外面的背簍又進了屋。 穿針感覺過意不去,直起身子想進去幫點忙,方走到屋門,看見老婦從背簍中小心翼翼地捧出一個帶殼硬物,朝湊身過來的媳婦道:「你看娘在山上采了什麼寶貝?」 「茯苓!」媳婦驚喜地叫了一聲,「娘是何時挖的?連媳婦也不知道。」 「那棵老松呀,粗得十幾個人也未必抱得過來。」老婦笑得嘴都合不攏,比劃著,「路上還真怕被柬國人搶去了……幹了幾日,正好切來配藥煎了,讓那姑娘喝去,上上之效啊。」 穿針默默地退出了屋子。松柏脂油入地千年,才能化為茯苓。醫家說茯苓能溫補安神益脾去濕,人服後可以去百病而延年益壽,就是皇家,也將茯苓看做神物一般。現老人家將它奉獻於陌生人,她一個普通女子,怎消受得起?罷了,自己還是偷偷上路,不再給老人家添麻煩了。 她悄悄取回自己的包袱,腳步輕慢地出了院子。遠處隱約有狗吠聲,小道上闃無人跡,她生怕被老婦的家人發現,不禁加快了腳步。才走過竹林,後面傳來細碎的腳步聲,她回頭一看,老婦正氣喘吁吁地追來了。 「姑娘!姑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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