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胭脂絕代之玉娉婷 | 上頁 下頁 |
九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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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秋睿抽出太子寶劍,寒光閃爍,城頭下一片震耳欲聾的吼聲:「復仇雪恥!戰無不勝!」 穿針迎風佇立,不多時,夜秋睿的白馬,連同他的十萬大軍開出了兩山之門,像一條巨龍浩浩北去。 繼接的日子裡,穿針隱約從宮人婢女的談話中得到消息,戰爭已經集中在翼國西南方。人人紛紜,都說這是一場曠古大戰,太子和肖彥的每次碰撞,都是震天動地,氣勢激蕩。 那日的午後,熱得一絲風都沒有,穿針照列在翠玲瓏裡午睡。為了怕軒外的束甲侍衛窺視,瑣窗前垂了蟬翼紗的簾幔,外面的光與影全擋在了簾幔上,屋子裡陰暗,稍顯涼意。穿針還是睡不穩,胸口悶得難受,身子有種近乎暈眩的疲乏。 她就在寂寞中打發著日子,屈指算來,她竟然記不得自己有多少日子沒來經事了。她一直沒往別的地方想,撫摸自己日漸消瘦的臉,經歷了那麼多的打擊,或許一夜成了暮年老婦,等著枯萎殘敗老去。這樣將青春剪斷了也未必不是壞事,她理該遭到懲罰的,反正她已經有過快樂的,那些甜蜜的、夢一般的快樂,自己的心不會再有悲傷了。 蒙矓地睡著,模模糊糊聽見軒外的爭吵聲,長公主的居處向來靜謐,就是那些婢女宮人,說話聲也是細聲細氣的。長公主極少出現在翠玲瓏,跟穿針說話也是和顏悅色的,婢女奉令給穿針端茶送湯,伺候得分外周到。同在一個院子裡,她們真的很少見面。 穿針睡意還濃,翻了個身。外面的聲音愈來愈嘈雜,分明朝著翠玲瓏而來。穿針打了個激靈,連鞋子也不曾穿,赤足往屋門走。才走幾步,就聽見軒外的侍衛喝斥道:「奉太子殿下指令在此守衛,外人一律不得入內!」 有個尖細的聲音怪模怪樣的叫:「眼珠子瞪大點,這是皇上的手諭,皇上下旨綁了這個女狐狸,誰敢阻攔?」 那兩名侍衛沒了聲音。穿針頓感不妙,慌忙退到床榻邊,門扉咣的被人踢開,幾名宮人模樣的人蜂擁而入。 為首的宮人冷冷打量她一番,臉上的神色分明是在鄙夷她,接著一甩衣袖:「把她拿下!」有侍從早待得不耐煩了,上前一把拽住穿針的臂膀,使勁往外面推。 穿針身上痛不可抑,睜著怒眼質問:「你們想幹什麼?」 「皇上傳旨,要肖彥的妃子進宮。至於何去何從,咱們可管不著,帶走!」 「住手!」 門外傳來長公主嚴厲的喝斥聲,眾人無聲之中,長公主由兩名婢女攙扶著進了屋。她死盯著為首的宮人,眼神明亮如炬:「誰敢把她帶走?」 宮人方伏首在地,跪安長公主。長公主顫著聲音怒駡:「鬼鬼祟祟的進哀家的院子,當這裡是什麼地方?這女人是太子親手交給哀家的,你們敢動她,簡直肆意妄為!」 宮人諂笑,拿著夜毅的手諭,解釋道:「皇上說了,進去別吵著長公主,趕緊把那女人帶來。奴才們不敢得罪您,又得聽皇上的,這裡外不是人,您說是不是?」 長公主淡淡看向穿針,眼光深沉得誰都看不透在想些什麼,臉上的怒意在漸漸消褪。末了,她的聲音柔和:「原來是這樣……哀家多思多疑了。」 她略一思忖,笑道:「這樣吧,你們暫且回去。皇上要是問起,你們就說長公主說話了,那女人是太子殿下的,如果這樣帶走,等太子回來少不了父子間起齟齬,你們這些奴才日子也不會好過。不如由哀家親自將她帶過去,太子回來儘管往哀家身上推,到時太子也不會拿自己的姑姑怎麼樣。」 宮人聽了句句在理,一瞧捧著的手諭,又為難道:「可皇上……」 長公主和婉道:「萬事由哀家擔著呢,你們怕什麼?」 宮人連連稱喏。長公主兀自由婢女攙扶著,姿態高揚地出了屋,後面的宮人隨後,接著屋門徐徐關上,隱去了一室的陽光。室內又恢復了平靜。 穿針睡意全無,她不安地坐著,隱約感覺危險又一次在向她逼近。如果柬國皇帝脅迫她,或者以她為誘餌,做任何不利於肖彥的事,她就從高高的城牆上跳下去。反正她已變得無所畏懼,必要時以一腔碧血來了斷。 她想著想著,心已安泰,臉上不見絲毫漣漪。 不到半個時辰,屋門再次打開,兩名婢女端著水盆、茶點進來。她們服侍穿針梳洗,用完膳點,又出去了。 過了一會,又有宮人進來,告訴穿針時辰已到。穿針跟著宮人出了翠玲瓏,拐過長廊,長公主就站在院門口,不動聲色地望著她。門外,兩匹落簾馬車已經準備妥當。 正是七月,稽陽城籠罩在似火的驕陽下,穿針離開了長公主的居所。馬車穿街過巷,沿著筆直寬闊的官道,直往稽陽城外而去。 太陽逐漸往西邊移動,穿針從昏昏濛濛中驚醒,去皇宮的路程竟是如此的漫長。她疑惑地抬起頭,看見長公主兩道凝視的目光,耳畔是熱風簌簌吹動車簾的細微聲響。長公主朝她微弱地笑了笑,慈愛的臉上沾著細碎的光亮。 「我要下了。」長公主輕語一聲,抬手想去撫摸穿針的臉,最後她終是沒有,只是揭了簾子的一角,喚馬車夫停車。少頃,後面馬車裡的婢女跑過來,小心地扶下了長公主。穿針急忙探身朝外望去,此時,馬車已經過了山門,遼闊的平原陽光明媚,雖是田野金黃的夏天,這裡卻是春風方度,草木新綠。 穿針不禁喃喃叫道:「長公主……」 「穿針,不要再回來了,走得越遠越好。」長公主的聲音柔和似水,卻染了絲哀傷,風兒吹散了她的髮鬢。 「為什麼……你為什麼要這麼做?」穿針顫動著嘴唇,一滴眼淚倏地掉了下來。 「我已讓你受過一次傷害,不想再有一次了。」 馬車重新啟動,長公主含笑朝穿針揮手。穿針心境一閃,想說又猶豫著,片刻之間,馬車離長公主的距離愈拉愈遠。 「老夫人!」終於,穿針伸出手朝著長公主揮動著,她知道長公主一定聽到了她的呼喚聲。長公主的身影隔著穿針眼裡細薄的水霧,漸漸模糊。 馬車繼續往前趕,黃昏時翻過一道山谷,天色黑了下來。白日裡的溽熱感頓然消失,濛濛矓矓的,穿針終究睡了過去。 自己好像在晉王府內,高高的宮牆殿脊遮住一場桃花雨。她在景辛宮的臺階上站定,依稀看到一樹銀杉抖落滿地彩霞。芙蓉洲上彩舟畫舫,柳蔭搖動漫天飛絮,陳徽妃、邢妃、還有雯妃琬玉手執團扇,笑音漣漣。 她微笑,略略垂首。當她再次抬眸凝望,景辛宮沒了蹤影,眼前一派荒寒破敗,大青磚縫隙裡荒草搖曳,時有寒鴉飛掠而過,盤旋著咕咕而叫,使這沉寂的王府更顯幽深。 穿針正在黯然神傷,卻聞馬兒嘶鳴聲,肖彥的紅鬃馬在雲彩間飄飄蕩蕩,她放開腳步卻無論如何也追不上。 「肖彥!」她大聲的呼喚道。 馬上的人回過頭來,如玉的眉目間帶著清淺的笑。她驚愕地望著他,他在飛花裡抖落一地的風塵,白色的衣袍淩空展起。而聲音又是清亮的,空靈得如同深山幽谷一般:「穿針,等我回來!」 「不——」穿針大叫一聲翻身坐起,馬車搖搖晃晃的,她的雙手下意識緊緊抓住榻邊車欄。定了定神,啟身將頭探出簾外,看著滿天星斗,渾不知身在何處。 馬車夫聽到後面的動靜,呵呵笑道:「夫人定是做夢打仗了?沒事,你離開柬國,這仗就不會打到你頭上。姑娘還是歇著,等天一亮,就到翼國境內了。」 「大叔何出此言?柬國境內無戰事,怎麼說離開柬國,仗反而不會打到頭上了?」穿針奇怪地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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