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胭脂絕代之玉娉婷 | 上頁 下頁 |
九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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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夠了,別再演戲了!」穿針發狂地搖著頭,眼淚四處飛濺,「請你走開,太子殿下,我不會再相信你的!」 「你不叫我夜公子了……」他松了手,悵然的聲音從她的耳邊流淌而過。 「是的!是的!」 夜秋睿一瞬不瞬地望著穿針,半晌,他突然酸澀地笑了笑:「好,我是在演戲。戲演完了,我就走。」他步履遲重地邁了幾步,屋門大開,外面的熱氣瞬間湧了進來。 穿針控制不住地顫抖著,身子無力地滑落在地。 不知為什麼,她本該滿腔怒火,帶著仇視的目光去控訴他,痛駡他一頓。然而,她只會痛苦地哭喊著,抽泣著。 為自己,也為曾經的夜公子。 曾幾何時,有人陪著她走在韓嶺村的泥石路上。她看著他的白袍翩飛,路邊是煙一般的楊柳,她的心就像被這晴日的風,吹拂得暖暖的,甜甜的。不為什麼,只為他朗潤的笑,為他溫暖的手掌。 一切都是假像啊,為何一切都是假的?她不明白,真的不明白。 這是她最初想要的溫暖,卻是給她的最深的傷害,足夠讓她以一生去恨。她多麼希望有人救她出這噩夢般的現實,為她尋一個乾淨的角落,沒有欺騙,沒有戰爭。 §一寸還成千萬縷 長公主出了自己的屋子,仰望不見一絲雲彩的天色,不無憂鬱地朝內園張望了一下。她沉吟片刻,踩著碎步往裡面走,剛走到走廊處,正看見夜秋睿垂著頭,步履沉重地往這邊走來。 「睿兒。」長公主喚了他一聲,夜秋睿抬起了頭,他應了聲姑姑,繼續朝外面走去。 「姑姑讓睿兒失望了,穿針她性子有點倔。」長公主猜出了大概,索性直話直說。 夜秋睿止步,勉強笑了笑:「她在這裡住了些日子,姑姑做得夠辛苦。」 「你什麼時候走?」 「馬上就走。前方戰事有點吃緊,肖彥跟軺國聯手,更加不好對付。我請父皇回稽陽固守城池,以防後院起火。」 夜秋睿說完就出了走廊。長公主若有所思地望著他的背影,重重地歎口氣,自言自語道:「你以為把她放在我這裡就沒事了?皇兄一來,這孩子就危險了。」 稽陽的皇宮沒有京城的宏大輝煌,卻也建造得別具一格,比起其它鄰國綽綽有餘。皇帝夜毅也算是既勤儉治國、又崇尚風雅的君主,逢年過節時他會擺開宴席大饗群臣,平時最多召集樂人輕歌吹奏稍圖快樂罷了。 今日不是什麼節氣,太子再次北征,皇帝自然當作大事,一時華庭笙樂曼舞,各文臣紛至歸位。一曲玲瓏的音韻,眾美女歌姬揚袖踏歌,柬國盛世正值繁盛,一派升平。 「階上歌入懷,庭中花照眼。春心一如此,情來不可限。」 夜秋睿斜坐在正席上,對周圍熱鬧荒淫的場面熟視無睹,只顧低頭看手中繡了山茶花的白絲羅。他默默地看,眼神裡露出複雜難捺的情緒。 夜毅遠遠地觀察著他,端了酒盞走過去。夜秋睿收住心思,迅捷地將白絲羅攏進襟內。 「睿兒,你私自把那女人送回柬國,差點壞了父皇的大事。」 「誰都不許碰她。」夜秋睿淡淡地說著話,眼光漫不經心地轉向別處。 夜毅變了臉色,怒氣衝衝道:「常言私情害國,千古無出其外。你身為堂堂柬國太子,搞來一個女人亂國紀亂朝局,一旦有了大錯,將難以挽回。」 夜秋睿冷哼一聲:「她看見咱們躲避三舍,唯恐再受欺騙,何來亂國紀亂朝局?」 「至少攪亂了你的心神。」夜毅又變得苦口婆心,勸道,「睿兒,你的皇弟們尚且年幼,父皇唯一依靠的就是你了。這女人在身邊,你處置國事難免會首鼠兩端,父皇替你擔心啊。覆滅肖氏,才是正理。」 夜秋睿將手中的酒一飲而盡,斷然道:「兒臣明白。父皇坐鎮糧草輜重,兒臣前去翼國放手開打,共築柬國長城。兒臣有句話銘刻在心,只能教敵手死!」 他的言語凜切犀利,一道陰翳遮住眼簾。夜毅大感欣慰,忙著令身後的宮人將美酒滿上。 宴畢,殿外的文臣進來恭送太子殿下。夜毅一眼看見宮門前的老柳樹下,長公主閑坐在那裡,手裡執著團扇,兩旁的婢女撐著夾綢的竹骨遮陽傘,傘下還安靜地站著穿針。夜毅的氣又上來了:「她怎麼也來了?」 夜秋睿也看見了,微微地揚起了眉,帶了一抹笑意:「是我要她來送我的,準備出發。」夜毅氣得只會粗重地喘氣,夜秋睿早就離了座,大步流星地走到老柳樹下,他叫了聲姑姑,全然忘了晌午時分的不愉快,含笑的眼波一層層散到穿針臉上:「你肯來了?」 穿針仰頭怒瞪著他,一臉寒霜。長公主笑道:「好了,人幫你拉來了,這大熱天的,你的隊伍啥時開拔啊?」 當太陽偏向西邊的山脊,全副王室儀仗隆重地出了宮門,在寬闊的官道上緩緩行進。稽陽城萬人空巷,從宮門到城門,擁滿了觀望的人群,人們面對軺車上的皇帝與青銅白馬上的威武太子,一浪浪的歡呼。儀仗過後,兩邊人眾席捲跟隨前行,仿佛依依相送,又仿佛忐忑不安。待儀仗到了城門,官道上已經是人山人海。 夜毅他們下了軺車,沿石階朝著城牆頭走。大排文臣武將簇擁著,兩邊還有持戟衛士護駕。一時人影綽動,石階上稍顯擁擠。夜秋睿止步回頭,找尋穿針的身影。長公主由兩名婢女攙扶著已顯吃力,旁邊的穿針低著頭慢慢地走,一隻大手突然抓住了她的,她吃驚地仰首看他,夜秋睿的臉上露出難得的明淨的微笑。 他自顧拉著她的手,走得極慢,手勁又是有力而堅定的。夜毅已是臉色鐵青,又發作不得,心裡氣惱萬分。那些文臣武將面面相覷,哪敢走到前面去?所有的人都放慢了腳步,一群人緩慢地朝城頭蠕動。 此時的柬國,正是水草豐茂牛羊肥壯的季節。站在城牆上,遠處,藍天之下青山蒼翠,連山隱隱。遙遙望去,兩山夾峙,恍若雲天之門敞開,時有長鳴的雁陣從天空掠過。出了城門便是廣袤起伏的原野,西北方向又是一片大湖,茫茫蒼蒼方圓一百餘裡,煙波浩渺。 穿針張開眼眸,凝望這一段天地之壯闊,心中暗自感慨,蒼白的臉上不由自主地浮起了笑。夜秋睿的視線慢慢從她的臉上移開,心中的溫情卻在孜孜蔓延,他希望那是只為他一個人盛開的笑靨。他不容分說,再一次握住她的手,聲音依然清朗,帶幾分驕傲的,說道:「穿針,等我回來。」 穿針臉上凝起的笑又迅速地斂去了。 一片牛角號聲劃破了天際,緊接著,四面大鼓隆隆響起。夜秋睿的大軍如隱隱沉雷朝城下逼近,無數「夜」字大旌旗迎風搖擺,帶甲戰馬已經裝備齊整,眾將士齊刷刷挺立在夜秋睿面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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