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胭脂絕代之玉娉婷 | 上頁 下頁 |
六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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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穿針一直呆在龔府裡,她和肖彥的關係,因為她,似乎也搞僵了。 她抬眼絕望地望著冷的天,淚水在眼裡打轉著,連龔父悄然站在面前,她也沒注意。 龔父審視著她的臉色,小心地問道:「怎麼啦?我的好閨女,發生什麼事了?」 引線一驚,別過臉迅速地拭去了眼角的淚水:「沒事。」 「怎麼會沒事呢?」龔父嘿嘿一笑,「你姐怎老不回王府?你又天天心神不寧的,你當爹看不出來?定是你姐又出了什麼事,把你給扯進去了。」 「別瞎猜好不好!」引線不耐煩站起身,「問得真囉嗦,你讓我安靜一下。」 龔父罵道:「沒良心的閨女,爹這是關心你!」 引線也生氣道:「你要是真關心我,多替我想想如何見到晉王爺!」 龔父睜大了眼望著引線,引線覺得自己有點失態,又不好意思向父親講這種事,只有抬眼繼續望天空。 這時,前院跑進來一個人,見到這對父女,只是略微施了禮,又急匆匆跑向龔母的屋子。 引線見是穿針的貼身侍女珠瓔,不覺有點悵然,喃喃自語道:「定是雯妃娘娘死了……」少頃,果然從龔母的屋子裡傳來穿針悲慟的哭聲。 龔父沉思片刻,拍拍女兒的肩:「這不就可以進王府了?」 引線疑惑地問:「哪裡?」 遠遠地,珠瓔一手提著祭品,一手攙扶著臉色慘白的穿針,兩人走路磕磕絆絆的。龔父朝著她們努努嘴,眼睛眯成了縫:「你還不快去扶扶你姐。」 引線醒悟過來,飛快地跑到穿針面前,想想不妥,順勢接過了珠瓔手中的祭品。穿針已是悲痛得不能自抑,整個人靠在珠瓔的身上,倆人任憑引線跟著,一路馬車直奔晉王府。 琬玉的住處是二進的院落,一跨入院子,抑揚頓挫的誦經敲磬聲讓引線起了一身雞皮疙瘩。臺階兩旁侍女宮人跪了一地,周圍籠罩著肅穆淒切的氣氛。引線邊走邊偷偷地環視四周,旁邊的珠瓔拉了拉她的繡角,她一愣,只好跟珠瓔垂立在石柱旁,眼睜睜看著穿針獨自幽魂般飄進了明堂。 明堂兩邊,驀然的是十幾名端然啜泣的家眷。穿針目光平視,前面是一層層淺白的紗羅,她恍恍若若地走著,只覺得自己每走一步,筋骨就好似一片片的剝落,全身無法磨滅的慘痛。 穿過明堂,過了天井,就是琬玉的屋子。嫋嫋煙霧間,漫天滿眼的白紗,而白的盡頭,琬玉安靜地躺在床榻上,清霧煙嵐籠起她如畫的眉目。她身著穿針刺繡的石榴紅錦服,就像一朵盛放的繁花。她的表情很安靜,安靜得甚至看不出生前的痛苦,金簪玉搖綴滿雲髻,兩腮和嘴唇上薄薄地敷上一層水紅色的胭脂,看起來含笑睡去一般。 她定是把自己安排妥當,靜靜地等待死神的光臨。想起她曾經用手指掂起絲線,用無比神往的口氣對穿針說:「好妹妹,如若我穿了你繡的衣服出現在人們面前,那是什麼光景,該多引人注目啊!」是的,這就是她引人注目的一天……這個出身名貴,卻始終以一種垂首低眉的姿態活著的女子,是否會料到,當她穿扮最絢爛時,正是她最芳菲的生命結束的時候? 穿針走到近前,緩緩地跪在了琬玉的身邊。她撫起琬玉平放著的手,提醒自己隱忍不要哭,淚水還是無法抑制地流了下來。 心是極痛,為了這可憐的女人。她看著琬玉,仿佛在看著以後的自己——以後的自己會是這樣的嗎?她惘然,她彷徨,誰會給她一個確切的答案?不會有的。 她無聲地流著淚,無聲地向琬玉傾訴自己內心的苦楚,最後將琬玉冰冷的手重新放回原處。就這樣,最後送琬玉一程。 餘下的時日,她不願再想,行一路,走一程算了。她吃力地站了起來,目光有些渙散,她又走得極慢,所有東西都影影綽綽只存下一個輪廓。一個高大的身影立在自己的面前,她定定地望著,很想努力地看清他的臉,他只是一個伸臂,就將她緊緊擁在了懷裡。 「別走……龔穿針。」 穿針低呼,隨即掙扎著。他的手臂很有力,執意地抱著她,袍領的一面貼在她的臉頰,暖熏滑潤的觸感,還有龍涎香的味道,他低沉有點沙啞的聲音在她耳邊低徊:「別走……」 她抬眼,他的眼睛裡似乎也有水光,顯得他神情很傷感,傷感得如同無辜至極的孩子。她的心一瞬間被柔軟的東西堵住,她終是哭得累了,將頭倚在他的胸前,哽咽著問:「引線怎麼辦?」 他的身子一滯,抱她的手松了。穿針也清醒過來,猛地推開了他的手,直直地面對著他。 肖彥的面色死白,抿著的唇在止不住地顫抖著,半晌,他極慢、極吃力地回答:「我會給她一個名分。」 穿針愣愣地站著,自己明明等的就是這句應承,真自他的嘴裡吐出卻是撕心裂肺的痛。她忽然一笑:「好,臣妾知道了。」 她勉力忍著,一轉身撩開層層白幔,踉踉蹌蹌向屋外走去。他五內俱焚,在後面大聲地嚷道:「我知道,我一說,你肯定要走的!」 穿針哪聽得進去,一直走出了屋外,一身素衣素服的陳徽妃正巧走到門口,看見穿針停止了腳步,朝裡面張望了一下,催促道:「看你頭髮亂的,快去梳洗一下,皇上馬上過來。」穿針聞言,由宮女指引著拐過月亮門,朝另一方向走。 庭院裡,引線翹首等待著。 脖子都酸了,還未見肖彥出現。她不耐地捅了捅身邊的珠瓔:「能有那麼多囉嗦事,我姐怎麼還不出來?」 珠瓔一見她就煩,索性挖苦道:「不全是為了等你姐吧?」 引線剛要爭辯,忽聽得院外有宮人唱報:「皇上駕到,皇后娘娘駕到。」 珠瓔斜睨一眼引線:「今日算你開眼,連皇上皇后都讓你見上了。」一邊拉她去了靠近角落的地方。緊接著,明堂裡的人也出來了,一干人齊齊地伏跪在地,三呼萬歲。 引線遠遠地看見一群宮人如眾星捧月擁著皇上、皇后進來,年輕的皇上一身便服,面色和氣卻漫不經心,眼光朝伏跪的眾人一一掃過,似乎沒有發現自己想尋找的目標,才徑直往明堂走。引線心中猛地起了一種奇異的感覺,這感覺仿佛是熟悉的,她疑惑地皺起了眉頭,自言自語道:「皇上和王爺倒有七八分像……」 跪地的眾人見皇上攜皇后進去了,才相繼起來,許多人初次見龍顏,都站在院子裡朝著裡面張望。引線也趕著過去湊熱鬧,正望見肖沐高大的身影映在垂地的白紗羅上,白紗羅如浮雲一層層滾動,仿佛外面有揚起的風,正把引線心裡的記憶一點點地浮起。 這身影……引線的心底突然起了輕微的顫抖。 她有點迷糊,呆神地站了一會,周圍的人散盡,她才自嘲地笑了笑。 怎麼會呢? 回家去睡個暖和覺,定是這段日子胡思亂想著,有點神經衰弱了。 明堂裡天青瓷香爐裡的殘香,如眾人的淚在慢慢地墜下,跌進灰裡。引線隨著弔唁的人流緩緩步入,想起秋天景辛宮煙靄紛紛的西院裡,琬玉的面色皎白如月,像秋水中浮動的一片寂寞的雜花,才短短的幾個月,就香消玉殞,與殘花共葬了,心內不免有了感慨,深深地拜了三拜。 天色開始暗淡,引線獨自在天井、庭院徘徊了一會,又不敢走得深入,看周圍人煙綽動,心下一陣煩躁,垂著頭進了一側的小花園。 忽然,空氣中漫漾著一縷撩人的清香,這香氣太熟悉了,熟悉得她在睡夢中也能隱隱聞得到。引線的心狂跳不定,剛跑了幾步,林子裡傳來愜意而自在的笑聲。 皇帝肖沐正站著向陳徽妃問話,陳徽妃斂袖應答著,看見引線突然出現,倆人驀地停止了說話。肖彥見平白冒出個年輕女子,那女子茫然地望著她,神情古怪之極,他的眉微微糾結了一下:「是雯妃的家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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