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胭脂絕代之玉娉婷 | 上頁 下頁
四八


  「是啊,很多事等著要處理,那批人馬的來歷需查清楚。」肖彥很自然地應答,第一次在穿針面前提起了公事。

  「尤其是那射我一箭的,就是挖地三尺也要把他找出來!」肖彥咬牙,淩厲的光芒從眼中一閃而過。

  穿針的手滯了一下,心裡騰起一層不安。他是晉王,在外人眼中,他擁有無上的權力,是人間至尊至貴。而在她看來,他不過是一個男子罷了,時而跋扈,時而溫柔,時而冷傲,時而多情。

  他對她,是有一點不同的吧。她雖不是他的冷霜兒,可也是他的人,他一時的妾。她祈望他平安無事——在他給了她感動之後,她就暗暗下了決心,憑自己一副薄肩,幫他從冷霜兒的陰影中擺脫出來。

  到時候,對他,對冷霜兒,甚至對自己,都有所交代了。

  「龔穿針……」

  他在叫她。

  她眨了眨眼,才掙脫心中的那份恍惚。

  肖彥已經半躺在了床榻上,朝著她微微笑了笑,那笑容清亮亮的,飽含光輝。

  「又在想心事了。」他細審她的面色,招手道,「過來。」

  穿針溫順地坐在他的旁邊。肖彥便一手提起了她的雙腳,很嫺熟地褪了繡鞋。穿針的心莫名地一緊,失神地看著他緩緩廝磨著她的腳背,然後花一般捧進了懷裡。

  穿針不知所措地靠在床框旁。肖彥合目躺著,嘴角露出滿足的笑,低聲問:「你在想什麼?」

  窗外風影搖動,月亮皎皎,室內昏昏濛濛的。那種情景相滲的感覺,讓穿針莫名地產生一絲慌亂,她低言應道:「在想我娘,想引線。」

  那聲音很細微,卻繞梁迂回,極不真實。

  「你放心,我會給他們榮華富貴的。」他握著她的腳,唇上依然含笑,「本王言出必行。」

  他小心地翻了個身,燭光恍恍惚惚映在他的面上,他垂下的眼簾投下一道深深的暗影。

  「你可以回去了,龔穿針。」他突然道。

  穿針微微一怔,隨即回道:「等您睡了,妾身就回去。」

  此時更深,月亮掛在了梧桐樹上。水佩風裳,翠綠的樹叢間吹起涼風,像娟娟美人嬌嬈欲笑的玉容。那笑容如綿綿細雨灑落,帶著幽香飛進了肖彥的夢。

  他正坐在冷霜兒的寢殿裡。

  冷霜兒斜靠在床上,埋首玩弄著手裡的寶釵。在這個溫柔的夜,她就在他的對面,卻讓他感到一陣秋天似的清冷與蕭瑟。他隨意地翻動書頁,眼睛的餘光卻瞥向她,殷殷地盼著她朝他嫣然一笑。

  終於,她抬起眼來,滿屋的燭光便被她的容顏暗淡了。她朝他輕輕一笑,他的心就跳動不已。這世間,又有什麼比她的含羞微笑,更讓他眩目醉心的?那一刻,他願捨棄榮華,只為與她比翼雙飛,飛向更高更遠。

  「肖彥,幫我揉揉腳。」

  他以一種多情夫君的姿態,鄭重地坐在她的面前。她變戲法般抽出一條紅綢布,不容分說地蒙住了他的雙眼。

  於是,在每個微涼微暖的夜裡,他的指間劃過她滑柔似綢的腳面。她很舒意地享受著他的撫弄,久久無言。偶爾,他很想看到她那時的表情,因為他時常聽見一聲微不可聞的歎息……

  「肖彥。」

  他抬眸,冷霜兒一身迤地的紫色錦衣,容貌依舊美豔如花,絕望的目光死盯著他,就如臘月天冷峭的冰雹,寒氣沉沉。

  一汪清泉從她的眼簾滾滾而下。

  「你回去吧,本王放你走。」他也冷冷地說道。

  她斂了悲容,換一個清寥了然的微笑,輕輕地轉身而去,盈盈的纖足隱在長裙下,無聲無息地飄出了殿外。

  「別讓我再看到你!」他悲絕地大聲叫嚷。

  他歇斯底里地叫著,仿佛化盡全身力氣,才能把心中積鬱已久的情怨發洩出來。

  「王爺!王爺!」

  朦朧中,一聲緊似一聲的低喚讓他停止了呐喊。他驀然睜開眼睛,內侍跪在床榻邊,擔憂地望著他。

  肖彥從幽夢中醒來,直起身坐著,心中厚重的陰雲尚未散開,又突然發現失去了什麼似的,目光慌亂地找尋著。

  「人呢?龔穿針呢?」

  「回王爺,瑉妃娘娘已經回去了。」

  肖彥迷茫了片刻,才重新躺了下去,用手背按住額頭,頹然地歎了口氣,「我怎麼讓她回去了?」

  拂曉的曙光催落一陣花雨,竹欄檻裡的花木在風中飄搖著,又是新的一天。

  劈裡啪啦的鞭炮聲在景辛宮門前突然響起。

  第一聲炮仗炸響的時候,景辛宮裡的人還在睡夢中,迷糊過去了,但緊接而來的是連串的爆炸聲,如橫劈豎砍的霹靂鋪天蓋地。

  穿針驚醒過來,掀被起身撲向瑣窗。外面天色已大亮,窗門一打開,爆炸聲更是激烈。她披衣掀簾子出去,不見茱櫻和淺畫的影子,便急走著出去探個究竟。

  還未下臺階,前面淺畫急惶惶地跑過來,看見穿針,顧不了行禮,呼哧呼哧地喘氣,「娘娘,不好了,邢妃帶了一幫人在門口放鞭炮呢!」

  話音剛落,一個炮仗飛進來,呼嘯著,在半空炸開了,嚇得淺畫抱頭縮在了臺階下。

  穿針急趕著到了月亮門。邢妃趾高氣揚地率了幾名宮人站在門外,茱櫻帶幾名守門的值班的擋在門內,不讓邢妃進來。雙方對峙著,看樣子要吵起來。

  邢妃一見穿針過來,用刻意拖得尖銳的口吻道:「瑉妃,你真不客氣,搬進新居連聲招呼也不打。我一大早過來道賀,你還派人不讓我進去。剛剛受了點寵,就不把人放在眼裡了。」

  穿針警覺道:「你剛才在幹什麼?」

  邢妃一如既往似邪非邪地笑,「咱想了一夜,本想送東西恭賀一下,可景辛宮是晉王妃的宮殿,什麼都不缺,咱要是送了,難免顯得寒磣。聽說,凡喬遷人家先放頓鞭炮,可以降魔驅鬼,歲歲平安,你是不是不懂啊?虧了我過來提醒你,還不謝謝我。」

  「多謝娘娘了。」穿針應答道。

  「那麼,不請我進去?」邢妃又問。

  穿針微垂下細密的睫毛,緊抿著嘴唇,一言不發地進了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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