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胭脂絕代之玉娉婷 | 上頁 下頁 |
二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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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針一聽,急忙扶住已抖成一團的龔母,「娘,您坐著,我去看看。」 龔母渾身發軟,一個字都說不出來。穿針從裡屋撿起雨笠,頂著風費力地出了門。 遠遠地,一名村裡人背著龔父正朝這邊走來。後面的引線掙扎著,似有不甘地朝後面罵罵咧咧,身邊的慶洛使勁地拉扯著她。 龔父沒討來自己的銀子,小腿倒被阿四家人給打斷了。 惹起禍端的卻是引線。阿四家死活不肯承認偷了銀子,引線操起父親手中的扁擔砸了阿四家的什物。阿四家人豈肯甘心,圍追著引線想教訓她。龔父救女心切,事態便擴大了…… 龔父失去銀子的苦痛勝過腿上的傷痛,躺在床上哼哼唧唧著。慶洛請郎中去了,到現在還沒回來。外面的風越刮越猛烈,穿針不安地聽著院子裡的動靜,又擔心地看了引線一眼。引線白裡透紅的臉上滲出一絲冷鷙。 郎中磨蹭了好久才被慶洛求來。查看完龔父的傷勢,郎中用木條夾住,便訴苦說他手頭上的草藥乃是極珍貴的,這場風暴後,山路被沖,採集草藥更難了,龔父想站起來又不是一天兩天的,云云。穿針領會到郎中的意思,好歹自己手頭上還有銀子,就悉數交給了郎中。 一家人無奈地看著龔父的斷腿,一宵不能成眠。 風雨肆虐了整整一夜,滿耳都是劈裡啪啦和著風的嗚嗚嘶鳴聲。一夜驚魂後,穿針起來收拾殘局。只聽轟的一聲巨響,跑出廚房一瞧,她家破舊的牆面已訇然倒塌,大半座院子被牆磚遮壓在裡面了。 「禍不單行啊!我們龔家造了什麼孽了?」龔母呼天搶地地哭起來。 「壞就壞在某些人不該回來。她一回來,家裡就沒太平過。」引線憤恨地嘟囔著。 「二姐,你說的什麼話?要沒有大姐,爹這腿就沒錢治了。」慶洛搶白一句。他也認為引線說得過分了。 穿針默默地拾掇著院子,心裡難受得被剜了一刀似的。 「我說錯什麼話了?」引線伶牙俐齒,沖著慶洛生氣道,「你讀書受了那五百兩銀子的好處,當然幫她說話了。我有什麼?什麼都沒有,還活生生地差點被氣死!」 慶洛不甘示弱,姐弟倆在院子裡爭吵起來。 正鬧得不可開交,一陣急促的碎鑼聲響起,有人提著破鑼到處奔走告之。 「洪水來啦!盤水開閘了!大家快跑啊!」 一時間人們驚恐萬狀。整座村子到處是叫喊聲,哭鬧聲。人們開始扶老攜幼,爭相逃命。 院子裡的幾個人也慌亂地扔了手中的活,開始收拾行裝。躺在樓上的龔父嘶聲叫喊:「別收拾了,逃命要緊。這洪水一來,不到一個時辰就要將整個村子淹沒了!」 連續幾天的雨水,加上一夜狂風暴雨,盤水水位暴漲,到辰時已是撐不住了。並州郡府生怕淹了並州城,下令開閘。洪水如同千軍萬馬一瀉千里,朝著鄉野村落洶湧而來。 距離韓嶺村最近的山坡也需大半個時辰。四個人好容易卸下了門板,抬著龔父往外走。但見洪水已經漫上了泥石路,人們都踩著水朝一個方向逃。要不是道路兩邊的垂柳,簡直認不清哪是河,哪是道了。 龔父看到穿針跌跌絆絆的樣子,又罵開了,「瞧你這雙小腳,想把全家人都拖死啊!」 穿針自知跟不上了,又不願拖累大家,便止了步,朝龔母說道:「娘,你們走吧,我還是回家看管房子好了。」 龔母一聽又哭起來,「針兒,你會被淹死的。」 穿針笑笑,安慰道:「針兒命大著呢,不會有事的。」說著,催促引線和慶洛,「你們快抬著爹走。等洪水過去,姐等著你們回家。」 龔母無奈帶著引線他們走了。引線雖是沒吭聲,也忍不住回頭看了穿針一眼。 現在,大地袒露著胸膛,滿眼白光光的水世界。洪水漫過了田地,漫過了石階,漫上了穿針家的樓梯…… 穿針被困在自己的房間裡,站在窗前,眺望眼前的一片汪洋。汪洋上漂浮著木家具、水草、動物的屍體……甚至還有在水面上掙扎的平民。 耳邊是水漫房屋的嘩嘩聲,對面一家屋頂被掀了一大塊,洪水順著屋漏灌湧而入,整幢房子搖搖欲墜,不一會兒終是支持不住,倒塌了。 穿針家地勢高些,洪水雖未淹上二樓,但還是感覺整幢樓在膨脹、顫動,也不知究竟什麼時候要塌了、垮了。她索性坐在了窗檻上,望著並州城的方向。 天空是灰色的。她常常想,那便是死亡的顏色吧?這次如果真死了,或許她會變成一隻美麗的鸝鳥,飛翔在自己的太空,掠過萬頃花海,掠過春江花月夜,寂寞的,自由自在的。 她有些滿足地笑了。很快,她依稀看見遠處有幾艘船隻從四面遊來,在水面上漂泊的人們一個接一個地被救上了船。 一艘官船正朝著韓嶺村方向急駛。天光水線中,一個杏黃色的人影佇立船頭,白玉發帶翩然若飛,旁邊的州官正殷勤地指點著什麼。 船漸近漸近。她坐在窗口上,將頭倚在窗框旁。水面上起了風,微涼地穿過她的衣衫,露出她的纖纖小腳。 他微仰著頭看她,一抹玩味的笑意浮在他的嘴角。 「龔穿針,這次是你自己下來,還是本王抱你下來?」 穿針一聲不吭地探出下半身,低眼望著輕波晃蕩的船頭,心裡有了怯意,猶豫著不敢下了。 肖彥眼裡的笑意愈來愈深,「跳下來吧,本王知道你能的。」聲音清朗,竟有種鼓勵的意味。 咬牙閉眼,穿針往下一躍,一隻有力的大手隨即攬住了她的腰。旋轉飄動間,穿針輕盈的身子穩穩地落在了船頭上。 依稀中,肖彥身上淡淡的龍涎香拂過她的鼻尖。 竟是那麼的熟悉。 肖彥極為爽脆地一笑,毫不客氣地揶揄道:「你不是很思戀家嗎?怎麼他們都撇下你不管了?」 千頭萬緒不知如何說起,穿針緩緩地坐在船艙頭,雙手搭在扶手上,看著粼粼水光,說不出話來。 肖彥收眼,臉色漸漸凝重起來,站在船頭命令道:「傳令各船,加快救人!」船隻重新開拔,劃槳聲和船首犁開波濤的聲音,直往更遠的地方傳去。 天空明淨起來,太陽出來了。水勢在緩緩消退,浩蕩的暖風拂面。 肖彥和穿針同時站在並州郡府的樓臺上。 他們,終於又見面了,在蕩蕩洪水的危險中,在散漫了一城的風花裡。他看著她,細細地看,突然一笑,「你過得並不怎樣。」 「奴婢……很好。」穿針抬眸,迎住了肖彥凝神的眼眸,又垂下了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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