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胭脂絕代之玉娉婷 | 上頁 下頁
二三


  穿針緩緩抬起眼眸。夜秋睿一襲白色站在面前,俊美的臉上微蘊笑意,眼睛裡帶著幾分朦朧,定定地望住她。

  頓時,一股溫熱的暖流從心口波及到全身,穿針縱有千言萬語,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只是失措地將手撫在酸疼的小腳上。

  晨光被他的身影遮住了。他蹲下身,溫和的眼神落在她的腳上,嘴角很自然地彎起,竟有一種無邪的味道。

  「一定是走來的,累壞了吧?」他悠然說著,聲音柔和。在穿針來不及反應的情況下,他很嫺熟地褪了她的繡鞋,雙手極輕柔地揉捏著。

  穿針心尖處被燙似的猛地收縮一下,血脈突如其來地擴張開來。她漲紅了臉,「你……別這樣……」邊說邊甩了他的手,將繡鞋重新套上了。

  他沒料到竟遭穿針拒絕,淡淡的笑意迅速地隱退了。

  「你為什麼這樣待線兒?你怎能那麼說……」穿針一字一字地問著,很是吃力。

  「我說的是實話。我不喜歡你妹妹那樣類型的。」他依然淡淡地回答,口吻裡透了深深的失望,「沒想到你這樣把我當人情送了。」

  「可你也不能那麼說。你說錯了!」她聲音很低,語氣卻近似呐喊。

  「我喜歡你,難道也錯了?」他的聲音有了一抹的受傷,「你到底怎麼想?」

  「我什麼都不想。」穿針輕搖頭,斑駁的陽光落在了她的臉上,有一種說不出的無奈。她眼中也微微閃過一絲傷懷,「是我錯了,不該……認識你。你知道我的身份。」

  「我知道,所以我不強求你什麼。」他的語氣緩和下來,眼光一瞬不瞬地凝在她的腳上,「可你也別拒絕我這份感情,我只要你心裡明白就夠了。」

  她抬起眼。他的笑意淺淺,款款相顧間,眸中似有一簇極明亮的火光盈徹。她的睫毛抖動了些許,一顆淚無聲無息地劃過她的臉頰。

  「別哭!本來我很生氣,想這樣不告而別的。」他反而笑了,從衣襟裡掏出一塊白絲羅來,輕輕地將她臉上的那顆淚抹去了,「以後別把我亂送人。」

  她將白絲羅攏起。粉紅帶白的山茶花怒放,他竟將它珍藏入懷。她在感動中看著這張俊朗而真摯的臉,心裡劃過一縷憂傷。

  她明白,他們之間什麼都不會發生。他們是彼此的鏡花水月,不曾求佛百世,也不能共求來生。他們就像是偶遇的路人,她只能陪他這一程。

  他的手溫柔地握住了她的手,似乎已經讀懂了她心中的憂傷。她嫣然一笑,輕輕柔柔地對他說:「謝謝你。」

  天氣愈來愈炎熱。

  那件事後,引線再也不理穿針了。

  從小到大,引線向來都是被人小心呵護著,一切均由自己做主。有時,她甚至會以孤高傲慢的舉動,對家人、對別人加以藐視。對她而言,穿針這次真的刺傷了她。如果穿針向她解釋、哭泣、求饒,或許她的心情會好受些。

  然而她終是失望。穿針繼續埋頭做著自己的針繡活,人也愈加沉默寡言。儘管她依然溫柔地叫著線兒,在引線的眼裡,穿針如水的眼眸似一刃刀鋒,將冰涼的刀氣削進她的心骨,除了陰險依然陰險。引線心中的恨愈發深了。

  這天,穿針手頭的活做完了。她抬起頭,望瞭望陰霾的天。

  自他離開,這天空是持久的灰,不曾明媚地藍過。持續下了幾天的雨,土地河水都喝了個飽,泥石路上遍地都是坑坑窪窪,她走得很困難。

  南宮老夫人的院子後面,長滿了胭脂木,一株一株嬌潤的粉紅。她把繡完的錦緞交給管家就走了,怕老夫人又追著賞賜她什麼。

  也許針繡活是夜秋睿安排的,她只能感激。

  南宮府內出奇的安靜,曾經的華堂綺宴,酒綠燈紅,已經湮滅無蹤。

  踩在泥石路上,一陣陣大風突然刮了起來,大塊淺灰色的雲朵疾走如飛,路邊的柳樹興奮地搖擺著嫋娜的身姿。風吹得穿針站不住腳,裙擺長髮紛飛。

  她看見村裡的許多人都朝著莊稼地跑,裡面也有龔父的身影。她甚至還看到娘也出來了,後面跟著引線和慶洛。

  糟了,有場大風暴即將到來。穿針不安地望瞭望天,也努力朝田地急走。

  在每年的夏天,東南方刮來陣陣狂風,強烈並帶著大暴雨,村裡人早司空見慣。只是今年的大風來得早了些,打了人們一個措手不及。莊稼還未成熟收割,這一刮肯定要把今年的收成刮走了。

  一家人在地裡忙活了大半個時辰,老天爺開始下雨了。雨點兒啪啪地摔在了地面上,漸漸地密起來。龔父無奈地指揮著將收割完的莊稼儘快搬到家裡去。等他們到了院子裡,渾身上下已被澆了個透。

  穿針回了房,擦乾身子後站在窗前。狂風夾雜著雨絲在天空中織著密密不定的網,天地之間都成了灰色,隨著怒風的起落不時發生著變化。急雨抽打著地面,接天連地,眼前只有白茫茫的一片。那風也是漫無方向地亂撞亂碰,恨不得把一切都撕扯得七零八落。

  她趕緊把窗戶關了,去引線的房裡探個究竟。引線正在裡面換衣服,看見穿針出現在房門口,陰沉著臉,二話沒說就將房門閂上了。

  一種惆悵刺痛了穿針寂寞的心。她難過地下了樓,想去看看廚房有沒有漏了水。

  這時,一記淒烈的嘶鳴聲從龔父的房內傳出。穿針驚駭地抬頭望去,龔父跌跌撞撞地沖下了樓梯,滿臉慘白。

  「我的銀子……我的銀子被偷了!」

  家裡所有的人都跑了下來,聚攏在失魂落魄的龔父身邊。

  「怎麼會被偷了?你每天都看管得那麼牢。」龔母也慌了神。

  龔父喃喃自語:「一定是阿四這傢伙幹的……前幾天他還想向我借錢,我沒給,他就在後面罵……龜孫子,他知道我藏在房間裡,趁著我們全家跑去地裡,正好有機會下手了!奶奶的,我這就向他要去!」

  話音剛落,他操起了角落邊的扁擔。眾人阻攔不及,眼看著龔父閃進白花花的雨簾中,消失了。

  「這可怎麼辦?阿四家人多勢眾,你父親脾氣又暴躁,要是打起來怎生是好?」龔母急得直跺腳,六神無主的樣子。

  「娘,我去看看。」穿針勸住龔母,打了把油布傘過去。

  「憑你?」引線劈手奪過了油布傘,冷笑道,「別假惺惺的了,他又不是你親生父親。洛兒,咱倆過去!」

  慶洛應了一聲,姐弟倆同撐一把傘,在風雨中相互攙扶著出了院子。

  穿針陪著龔母在客堂門口忐忑不安地等待著。龔母嘴裡不住地念著阿彌陀佛,「這銀子要是沒了,加上沒了收成,教我們全家怎麼活?菩薩保佑,菩薩保佑……」

  過了良久,院子門口終於有了響動。兩名村裡人冒著風雨跑過來,喊得驚天動地,「大嫂,不好了,你家龔老二被人打斷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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