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雲中歌 | 上頁 下頁 |
一七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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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殿內的官員都不為所動,有人嘻嘻笑著,有人閉目沉思,有人勸了幾句,結果反被楊敞和杜延年齊齊開口唾駡,喝命他「閉嘴」,眾人再不吭聲,由著丞相大人和太僕右曹大人繼續對罵。 劉弗陵側躺在榻上,好似在傾聽二人的罵語,實際全未在意,反倒在冷眼觀察著霍光、劉詢、劉賀三人的微妙反應。 可是不知道為什麼,突然之間就覺得心裡越來越煩躁,吵架的聲音好似越變越大,就響在他的耳邊,如雷鳴一般,震得他腦裡嗡嗡轟鳴。心頭的一股氣脹得胸間馬上就要爆炸,他驀地坐起,大叫了聲:「閉嘴!」話剛說完,一口鮮血噴出,人直直向後倒去,摔在榻上。 大殿內迅即啞寂無聲,針落可聞。 雲歌呆了一瞬後想,陵哥哥在演戲?很真呀!不知道是孟玨想出來的法子,還是陵哥哥想出來的法子? 于安臉色煞白,跪在劉弗陵身邊,高聲叫:「太醫!太醫!快傳太醫!」轉而又對七喜低聲吩咐了句話。 七喜臉色蒼白地跑出來,雲歌問:「你去哪裡?」 七喜說:「去請孟大人。」 雲歌腦袋「嗡」地一下炸開,不顧殿內還有朝臣,就沖到了榻旁:「皇上,皇上。」 劉弗陵臉色青紫,四肢痙攣,沒有任何反應。 所有的朝臣都亂了套,又是哭,又是叫,又是四處觀望,焦急地等著太醫來判斷吉凶。 霍光一聲斷喝,眾人安靜了下來:「皇上只是暈過去了,沒什麼大礙,你們都先回去,有什麼事情以後再奏。」 還有不甘心,想湊到榻前探看的大臣,被霍光的眼鋒一掃,又忙退了回去。 眾人一步一回頭地退出了大殿。 于安一邊掐著劉弗陵的人中,一邊對霍光道謝:「多謝大人!」 雲歌手足冰涼,看到霍光的眼鋒,想到他剛才一聲斷喝,無人不從的威嚴,更覺心頭透涼。 知道霍光不聽到太醫的診斷,肯定不會離開,她驀地開口:「皇上肯定希望有親人陪伴,請王爺和侯爺留步。」 劉賀和劉詢都停了腳步。 于安朝雲歌微微點了點頭,贊她想得周到。 幾個太醫跌跌撞撞地跑了進來,有的剛探完脈,話還沒有說,先哭了起來,別的也是面如死灰,聲都不敢吭,只伏在榻前磕頭。霍光淡淡哼了一聲,幾個哭的太醫,立即收聲,戰戰兢兢地又去給皇上把脈。雲歌心若寒冰,卻一遍遍告訴自己,不可能,絕對不可能,盂玨和張太醫都說了,陵哥哥的病已好。 張太醫因為人在藥房,晚來了一步,此時才趕到。眾位太醫看到他,如見救星,立即讓了開去。 張太醫診完脈,整個人都在抖,喃喃對雲歌和于安說:「沒有道理!沒有道理!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雲歌知道此時不是哭泣的時刻,強壓著心內各種情緒,對張太醫說:「太醫需要施針嗎?或者其他法子?要不要我們都退下去,讓太醫能專心診治。」 張太醫清醒過來,轉身對霍光、劉賀、劉詢說:「求霍大人,王爺、侯爺回避,下官要為皇上施針。」 幾個太醫如蒙大赦,紛紛說:「對,對!施針要絕對安靜,臣等告退。」 霍光已經得到自己想知道的結果,掃了眼雲歌,對劉弗陵磕頭:「臣告退!」 屋內的所有人都退了出去。 張太醫匆匆扎針,先護住劉弗陵的心脈。做完這些,他也不知道該怎麼辦,只能靜等孟玨。 孟玨到時,身上的官袍都是歪歪斜斜的,可見匆匆披上,連整理的時間都沒有。 「都讓開!」 眾人立即走開。 「金針!」 張太醫立即遞上。 一瞬間,孟玨就用去了七十二根金針,劉弗陵痙攣的四肢,慢慢平穩,臉上的青紫也漸漸褪去,雖然臉色仍然慘白,可至少比青紫看著好一些了。雲歌心頭亂跳,不自覺地往榻邊湊了湊,想看清楚陵哥哥有沒有好一點。孟玨眉頭一皺,看向雲歌,視線在她身上掃了一圈後,他的眼睛驟然黑沉,怒氣凜凜,殺意森森:「滾出去!」 雲歌往後退:「我,我……對不起!」 孟玨的聲音如割骨的刀刃:「你知道不知道,我現在插的都是死穴。誰讓你靠近?你又是他的什麼人?龍榻旁有你站的地方嗎?于安,立即讓她出去!」 于安為難得不知道該說什麼,雲歌已經向大殿外急速退去:「我走多遠都行,只要你能救他!」 孟玨盯著榻上的劉弗陵,一聲不吭。常帶的三分微笑,早已蕩然無存。面色沉寂中帶著透骨的寒意。 張太醫期期艾艾地問:「孟大人,為什麼會這樣?明明已經好了呀!」 劉弗陵此時緩緩睜開了眼睛,看到孟玨,竟是微微一笑:「我太無能!要讓你的一番苦心全都白費了!」 孟玨淡淡笑開,溫潤下浮著濃濃的苦澀:「我會再想辦法。」劉弗陵對於安輕抬了抬手,于安立即和張太醫退出了大殿。 孟玨將劉弗陵身上的針一根根拔去。 劉弗陵問:「我還有多少時間?」 孟玨沉默了一會後,淡淡說:「如果臣想不出別的法子,長則四五個月,短則隨時。」 劉弗陵微微而笑:「也就是說,下一次心痛時,也許就不會再醒來。」 孟玨沒有吭聲。 劉弗陵怔怔地看著天頂,神情中透出了難言的苦澀,這一生的願望終是實現不了了。他忽地掙扎著想要坐起來,孟玨忙去按他:「皇上剛蘇醒,還不方便行動,有什麼事情,吩咐臣去做就可以了。」 劉弗陵不顧孟玨反對,硬是坐了起來,對著孟玨就要行禮,孟玨大驚,叫道:「皇上!」話剛出口,心內突然反應過來劉弗陵如此做的原因。他跪到了劉弗陵榻前:「皇上不必如此,若雲歌日後問起,臣就說是臣醫術低微,最終沒有治好皇上的病。」 劉弗陵道:「她是個執念很重的人,若讓她知道事情真相,我……我實在不能放心離開,所以只能委屈你了,這就算是你替月生還的恩,從此後我們兩不相欠。」 孟玨應道:「好!我沒有治好你的病,就用這件事情充數了,從此兩不相欠。」 劉弗陵無力地抬了下手,讓孟玨起來,指了指龍榻,示意他坐。 孟玨毫無惶恐之色地坐到了榻上。 劉弗陵問:「我們已經小心謹慎到不可能再小心謹慎,這次他又是如何做到的?」 孟玨沉默著沒有說話,好一會兒後,在劉弗陵掌上寫了兩個字,劉弗陵一下慘笑起來。 孟玨眼內寒意瀲瀲。 劉弗陵心智並非常人,一瞬後,初聞消息的震驚就全部消散,平靜地對孟玨說:「你我已經兩不相欠,你的約束也已經全無,可以想怎麼做就怎麼做了,但是,作為一個普通朋友,我給你的建議是隔岸觀火。不管誰登基,到時候都離不開你,如果參與,把你的家底都搭進去,也許還落個一敗塗地。」 「皇上?」 他竟然還是這句話?孟玨眼內先是震驚,漸漸轉成了理解,最後變得十分複雜,不知道是敬佩,還是憐憫。 「看上去你和劉賀要更近一些,其實,也不會比劉詢更近。劉賀和你之間的芥蒂由來已久,月生的死,不管你是怎麼想的,劉賀卻一直認定你在介意,聽聞他把四月支出了宮,看來他並不相信月生幫他訓練的人。只是紅衣怎麼還在他身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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