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雲中歌 | 上頁 下頁 |
一六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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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玨將盒子放在她眼前,示意她自己揭開看。 雲歌將蓋子打開,太過出乎意料,一聲驚叫,蓋子掉到了地上,忍不住後退了好幾步。 孟玨和劉弗陵都笑起來。 盒子裡面全是灰褐色的蟲子。這個蟲子和別的蟲子還不一樣,一般的蟲子是蠕蠕而動,而這個蟲子一見人打開盒子,立即半支著身子,頭在空中快速地四下擺動,一副饑不可耐、擇人而噬的樣子,看得人心裡涼颼颼的。 雲歌有些惱:「你們都知道裡面是蟲子,還故意讓我去打開。這個蟲子……這個蟲子不是用來吃的吧?」幾分同情地看向劉弗陵。 孟玨道:「不是皇上吃蟲子,是蟲子吃皇上。」 他讓于安幫皇上把袖子挽起,襪子脫去,將手和腳裸露出來。孟玨用竹鑷子把蟲子一隻只夾起,挑放到劉弗陵的手指頭、腳指頭上。蟲子一見人體,頭立即就貼了上去,身子開始慢慢脹大,顏色也開始變化,從灰褐色,漸漸變成了血紅色。 雲歌看得頻頻皺眉:「它們在吸血!疼嗎?」 劉弗陵笑著搖搖頭:「不疼。」 孟玨道:「這東西叫水蛭,也叫螞蟥,生在陰暗、潮濕的地方,以吸血為生,在吸血的同時,它會釋放麻痹成分,讓人感覺不到疼痛,若讓它鑽進體內,能致人死命。」 雲歌忙說:「于安,你盯著點。」 于安笑著應「好」。 說話的工夫,劉弗陵手上的螞蟥個個都變成了大胖子,一個頂原來的四五個大,雲歌看得直咋舌。 「這些蟲子十分貪婪,一次吸血,最多的可以讓身體變大十倍。」孟玨用酒浸過的竹鑷子,把蟲子一個個夾起,扔到空盒中,又夾了一批灰褐色的螞蟥放到劉弗陵手指、腳趾上。 雲歌問:「為什麼要讓它們吸皇上的血?」 孟玨好似忙著手頭的活,顧不上回答,一會兒後才說:「十指連心,手部的血脈與心脈相通,通過螞蟥吸血,可以幫皇上清理心脈,讓血脈通暢。腳上的位對應了人的五臟,通過刺激腳上的血脈,對五臟都有好處。」 雲歌似懂非懂地點頭,這種治病方法,她聞所未聞,虧得盂玨能想出來。「難道以後日日都要被螞蟥吸血?」 孟玨道:「每日早晚各一次,越快清除舊血,就越快生成新血,效果也就越好。」 雲歌有些擔心:「這樣下去,還要忌葷腥,身體受得了嗎?」 劉弗陵忙寬慰雲歌:「生病的人,身體本來就會變弱,只要病能好,日後慢慢調養就成了。」 孟玨說:「我開的湯藥方子會補氣益血。十日後,依照治療效果再定。我還會去挑選一批烏腳雞,用特殊的藥材餵養,必要時,可以適當燉些烏腳雞吃。到時候要麻煩于總管想辦法把烏腳雞悄悄弄進宮中,雲歌你親手做,不要假手他人。」 于安和雲歌都點頭說:「明白。」 孟玨的治療法子雖然恐怖,但是確有效果。一個多月後,不必依賴針灸,劉弗陵的胸悶、心痛已緩和,雖然還時有發作,可頻率和疼痛程度都比先前大大降低。 病症好轉,已經瞞不過張太醫,可他完全想不明白,這病是如何好轉的,驚疑不定中,不能確認是表像還是真相。在劉弗陵的暗示下,張太醫當著眾人的面,仍將病情說得十分兇險。 雲歌問盂玨,劉弗陵的病還有多久能徹底好。 孟玨說,三個月內就能疏通心脈,治好心痛,可這只是保命。因為此病由來已久,若想身體恢復如常人,需要長期調養,兩年、三年,甚至更長都有可能。 病漸漸好轉,時間有限,劉弗陵加快了計劃的執行,希望在兩三個月內佈置好一切。 他對劉賀和劉詢越發苛刻、嚴厲,將兩人逼得連喝杯茶的工夫都沒有。朝堂上的官員眼看著皇上的病情越發嚴重,正常的早朝都難繼續,再想到皇上沒有子嗣,個個心頭七上八下,眼睛都盯向了劉賀和劉詢。 劉詢府前,不斷有人求見,他索性關了大門,連看門人都不用,任誰來都是吃閉門羹。 劉賀則依舊一副繞花蝴蝶的樣子,和誰都嘻嘻哈哈,那些官員常常和劉賀哥倆好地說了半天,說得心頭熱乎乎的,但等劉賀走了,一回味,竟然一句重點沒有。 眾人都暗自琢磨著霍光的態度,可只看出他對皇上的忠心耿耿。霍光深居簡出,寡言少語,只每日進宮和皇上商議政事,將大小事情都一一稟奏,但凡皇上交托的,都處理得有條有理。霍氏子弟在他的約束下,也是各司其職,不理會任何其他事情。很多官員想試探一下霍光的態度,可旁敲側擊、誘導激將,都不管用。霍光如一口深不見底的井,再大的石頭砸下去,也見不到水花。 劉弗陵日漸惡化的病情,不僅影響著眾多官員之間的關係,劉賀、劉詢、孟玨三人之間也起了變化。 劉賀和劉詢有意無意間,漸漸疏遠。 以前兩人常常一塊商量如何辦皇上吩咐的差事,彼此幫助,彼此照應。你有想不到的,我補充;我有疏忽的,你提點。同心合力,鬥霍光,鬥貪官,鬥權貴,兩人鬥得不亦樂乎!處理完正事,劉詢還常會帶著劉賀,身著便服,在長安城內尋幽探秘,一個曾是長安城內的游俠客,三教九流都認識,為人豪爽大方,又講義氣;一個雖從小就尊貴無比,卻跳脫不羈、不拘小節,一直嚮往著江湖生活。兩人在很多地方不謀而合,相處得十分愉快。 劉賀雖和孟玨早就認識,可孟玨為人,外溫內冷,看著近,實則拒人千里之外,又心思深重,從不肯在雜事上浪費工夫,所以若只論性格相投的程度,劉賀倒是覺得劉詢更讓他願意親近。 可現在,兩人偶在一起,說的都是和政事毫不相關的事情,也再沒有一同出外遊玩。 自書房談話後,劉賀又找孟玨問過幾次皇上的病情:「皇上的病真的重到不能治了嗎?」 孟玨從不正面回答,劉賀遂不再問,面上依舊「老三」、「小玨」地笑叫著,可逐漸將身邊的四月師兄妹都調開,貼身服侍的人全換成了昌邑王府的舊人。 劉詢對孟玨倒好似一如往常,時不時會讓許平君下廚,做些家常菜,邀請孟玨過府飲酒、吃飯,孟玨有時間則去,沒時間則推辭,劉詢也不甚在意,反倒許平君日子長了見不到孟玨,會特意做些東西,送到孟玨府上,問一下三月,孟玨近日可好,還會抱怨幾句,老是見不到面,虎兒都要不認識他了。只是,以前劉詢若在朝堂上碰到什麼棘手的事情,尤其是在對待霍光的問題上,常會問一下孟玨的想法,現在卻再不提及,好似對所有事情都遊刃有餘。 孟玨對這些紛紛擾擾好像一無所覺,對誰都是老樣子,除了幫劉弗陵治病,就在府中種種花草,翻翻詩書,或者在長安城的市集上閒逛,可又不見他買什麼東西,只是隨意走著,偶爾問一下價格。 長安城內陰雲密布,而孟玨的日子卻過得十分悠閒、平靜。 光陰如水,無痕而過。 夏天不知不覺中離去,秋天將大地換了新顏。 一日,孟玨幫劉弗陵診完脈後,微笑著對劉弗陵說:「恭喜皇上,皇上的病已經大好,日後只需注意飲食,適量運動,悉心調理就可以了。」 一瞬間,雲歌竟不敢相信。 好了?真的好了?! 從夏初知道陵哥哥得病到現在,這期間所經歷的折磨、恐懼、絕望,非言語能述,一切的噩夢都已經過去了? 于安也是愣愣,問道:「皇上的病真全好了?」 孟玨請于安傳張太醫進來。 張太醫替皇上把脈,察舌,又用金針探穴,喜色越來越重,最後不能置信地笑給劉弗陵磕頭:「恭喜皇上,恭喜皇上!」。 劉弗陵,心頭的巨石終於徹底落下,看向雲歌,眼中有激動、欣喜、希冀,黑眸燦若星河。 雲歌笑意滿面,眼中卻怔怔落下淚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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