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雲中歌 | 上頁 下頁 |
一四 |
|
常叔又是重歎了口氣,「你日後在店裡工作,會和許丫頭熟悉起來,那個劉病已更是少陵原的『名人』,你也不可不知。許丫頭是刀子嘴,豆腐心,人能幹,一個女孩子比人家的兒子都強。劉病已,你卻是能避多遠就避多遠,最好一輩子能不說話。傳聞他家裡人已經全死了,只剩了他一個,卻盡給祖宗抹黑。明明會讀書識字,才學聽說還不錯,可性格頑劣不堪,不肯學好,鬥雞走狗、打架賭博,無一不精,是長安城郊的混混頭子。許丫頭她爹原先還是個官,雖不大,家裡也衣食無憂,後來卻因為觸怒王爺,受了宮刑,許丫頭她娘自從守了活寡,脾氣一天比一天壞……」 「什麼是……」雲歌聽到宮刑,剛想問那是什麼刑罰,再聽到後面一句守活寡,心裡約摸明白了幾分,立即不好意思地說:「沒什麼,常叔,你繼續說。」 「許老頭現在整日都喝得醉醺醺,只要有酒,什麼事情都不管,和劉病已倒是很談得來,也不知道他們都談些什麼。許丫頭她娘卻是恨極了劉病已,可碰上劉病已這樣的潑皮,她是什麼辦法都沒有,只能不搭理他。許丫頭和劉病已自小認識,對他卻是極好,一如對親兄長。唉!許丫頭的日子因為這個劉病已就沒有太平過。劉病已這次只怕難逃死罪,他是頭斷不過一個碗口疤,可憐許丫頭了!」常叔嘮叨完閒話,趕著去招呼客人。 雲歌默默沉思,難怪覺得陵哥哥性格大變,原來是遭逢劇變,只是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他的親人竟都死了。 「打死了人非要償命嗎?」 「律法上是這麼說,但是官字兩個口……看打死的是誰,和是誰打死了人。」孟玨唇邊抿了一絲笑,低垂的眼睛內卻是一絲笑意都沒有。 雲歌問:「什麼意思?」 「舉個例子,一般的百姓或者一般的官員如果觸怒了王侯,下場是什麼?許平君的父親只因為犯了小錯就受了宮刑。同樣是漢武帝在位時,漢朝的一品大臣,關內侯李敢被驃騎將軍霍去病射殺,若換成別人,肯定要禍及滿門,可因為殺人的人是漢武帝的寵臣霍去病,當時又正是衛氏家族權傲天下時,堂堂一個侯爺的死,對天下的交待不過是一句輕描淡寫的『被鹿撞死了』。」 想到劉病已現在的落魄,再想到何小七所說的長安城內來的貴公子,雲歌再吃不下東西,只思量著應該先去打聽清楚事情的前因後果,對孟玨說。「我已經吃飽了,你若有事就去忙吧!不用陪我,我一個人可以去逛街玩。」 「好!晚上見,對了,昨日住的地方你可喜歡?」 雲歌點點頭。 「我也挺喜歡,打算長租下來,做個臨時落腳的地方。打個商量,你先不要另找地方住了,每日給我做一頓晚飯,算做屋錢。我在這裡呆不長,等生意談好,就要離開,借著個人情,趕緊享幾天口福。」 雲歌想著這樣倒是大家都得利,她即使要找房子,也不是立即就能找到,遂頷首答應。 雲歌在長安城內轉悠了一下午,卻因為人生地不熟,這場人命案又似乎牽扯的人很不一般,被問到的人經常前一瞬還談興盎然,後一瞬卻立即臉色大變,搖著手,只是讓雲歌走,竟是什麼有用的消息都沒有打聽到。 雲歌無奈下只好去尋許平君,看看她那邊可有什麼消息。 黃土混著麥草砌成的院牆,不少地方已經裂開,門扉也已經破裂,隔著縫隙就能隱約看到院內的人影。 雲歌聽到院內激烈的吵架聲,猶豫著該不該敲門,不知道敲門後該如何問,又該如何解釋。 看到一個身影向門邊行來,她趕緊躲到了一邊。 「我不要你管我,這些錢既然是我掙的,我有權決定怎麼花。」許平君一邊嚷著,一邊沖出了門。 一個身形矮胖的婦人追到門口哭喊著:「生個女兒倒是生了個冤家,我的命怎麼這麼苦?餓死了也好!一了百了!大家都給那個喪門星陪葬才稱了你的願。」 雲歌打量了一眼婦人,悄悄跟在了許平君身後。 許平君跑著轉過牆角,一下慢了腳步,雲歌看她肩膀輕輕顫抖,顯然是在哭泣。 不過一會,許平君的腳步又越來越快,七拐八繞地進了一個僻靜的巷子,猛地頓住了腳步,盯著前面的店鋪半晌都沒有動。 雲歌順著許平君的視線,看到店鋪門扉側處的一個「當」字,也不禁有些怔。 許平君呆呆站了會,一咬唇走進了店鋪。 雲歌隱在門側,側耳聽著。 「玉珮的成色太一般了,雕功也差……」 雲歌苦笑著搖搖頭。她雖從不在這些東西上留心,可三哥在衣食起居上不厭求精,所用都一定要最好中的最好,那塊玉珮就是比三哥的配飾都只好不差,這個店主還敢說成色一般,那天下好的估計也沒有了。 …… 店主挑了半天錯,最後才慢吞吞、不情願地報了一個極其不合理的價錢,而且要是死當才肯給這個價錢,如果活當連三分之一都沒有。 許平君低著頭,摸著手中的玉珮,抬頭的一瞬,眼中有淚,語氣緩慢卻堅定,「死當,價錢再增加一倍,要就要,不要就算。」 …… 雲歌看到許平君拿著錢匆匆離去,已經約略明白許平君要拿錢去做什麼。 仔細地看了看當鋪,把它的位置記清楚後,重重歎了口氣,腳步沉重地離開。 腦中思緒紛雜,卻一個主意也沒有。如果是二哥,大概只需輕聲幾句話,就肯定能找出解決的法子,如果是三哥,他馬蹄過處,管你是官府還是大牢,人早就救出,可她怎麼就這麼沒有用呢?難怪三哥老說她蠢,她的確蠢。 回到客棧時,天色已經全黑,她看到孟玨屋中的燈光,才想起答應過孟玨給他做晚飯,雖然一點心緒都沒有,卻更不願意失言。 正挽起袖子要去做菜,孟玨推門而出,「今日就算了,我已經讓客棧的廚子做了飯菜,你若沒有在外面吃過,就一起來吃一點。」 雲歌隨孟玨走進屋子,拿著筷子半晌,卻沒有吃一口。 孟玨問:「雲歌,你有心事嗎?」 雲歌搖搖頭,夾了筷菜,卻實在吃不下,只能放下筷子,「孟玨,你對長安熟悉嗎?」 「家中長輩有不少生意在此,還算熟悉,官面上的人也認識幾個。」 雲歌聽到後一句,心中一動,立即說:「那你……那能不能麻煩你……麻煩你……」 雲歌自小到大,第一次開口求人幫忙,何況還是一個認識不久的人,話說得結結巴巴,孟玨也不相催,只是微笑著靜聽。 「你能不能幫忙打聽一下官府會怎麼處置劉病已,有沒有辦法通融一下?我……我以後一定會報答你的。」 雲歌本來還擔心著如果孟玨問她為何要關心劉病已一個陌生人,她該如何說,因為現在的情形下,她不願意告訴別人她和劉病已認識,卻不料孟玨根本沒有多問,只是溫和地說,「你不是說過我們是朋友了嗎?朋友之間彼此照應本就應該。這件案子動靜很大,我也聽聞了一二。你一邊吃飯,我一邊說給你聽。」 雲歌立即端起碗大吃了一口飯,眼睛卻是忽閃忽閃地直盯著孟玨。 「劉病已得罪的人叫李蜀,這位李蜀公子的父親雖然是個官,可在長安城實在還排不上號,但是李蜀的姐姐卻是驃騎將軍、桑樂侯上官安的侍妾。」 雲歌一臉茫然,「上官安的官很大很大?」 「你知道漢朝當今皇后的姓氏嗎?」 雲歌一臉羞愧地搖搖頭。 「不知道也沒什麼。」孟玨笑著給她夾了一筷子菜,「這事要細說起來就很複雜了,我大致給你講一下,當今皇上登基時,還是稚齡,所以漢武帝劉徹就委任了四個托孤大臣,上官桀、桑弘羊、金日磾、霍光,這四個人,除金日磾因病早逝,剩下的三人就是現在漢朝天下的三大權臣。當今皇后上官小妹,是上官桀的孫女,霍光的外孫女,雖然今年只有十二歲,卻已經當了六年的皇后。」 |
學達書庫(xuoda.com) |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