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雲中歌 | 上頁 下頁
一五


  「上官安是上官皇后的親戚?」

  「上官安的女兒就是上官皇后,他的父親是托孤大臣之首左將軍上官桀,岳父則是大司馬大將軍霍光。」

  雲歌「啊」了一聲,口中的飯菜再也咽不下。什麼左將軍大司馬大將軍的,雲歌還實在分不清楚他們的份量,可皇后二字的意思卻是十分明白。上官皇后六歲就入宮封後,顯然不是因為自己。只此一點就可以想見她身後家族的勢力。難怪許平君會哭,會連玉珮都捨得當了死當換錢。人若都沒有了,還有什麼捨不得?

  「可是,孟玨,那個人不是劉病已打死的呀!劉病已即使犯了法,那也最多是打傷了那個公子而已。我們有辦法查出打死人的是誰嗎?」

  「劉病已是長安城外這一帶的遊俠頭,如果真的是他手下的人打死的家丁,以遊俠們重義輕生的江湖風氣,你覺得他們會看著劉病已死嗎?想替罪的人大有人在,可全部被官府打回來了,因為說辭口供都漏洞百出。」

  雲歌皺著眉頭思索,「你的意思……你的意思……不是劉病已的朋友打死的人,那是誰?……總不可能是那個公子的人吧?除非另有人暗中……否則……」

  孟玨贊許地點頭,「就算不是,也不遠了。劉病已不是不知道李公子的背景,已經一再克制,可對方一意鬧事,劉病已也許不完全知道為什麼,但應該早明白絕不是為了一隻鬥雞。漢武帝在位時,因為征戰頻繁,將文帝在位時定的賦稅三十稅一,改成了十一稅率,賦稅大增,再加上戰爭的人口消耗,到武帝晚年已經是海內虛耗、戶口減半,十室半空。當今皇上為了與民休息,宣佈將賦稅減少,恢復文帝所定稅賦,可朝中官員意見相左,分為了幾派,以霍光為首的賢良派,以桑弘羊為首的大夫派,以上官桀為首的仕族派……」

  孟玨的目光低垂,盯著手中握著的茶杯,心思似乎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

  他一會說漢武帝,一會說漢文帝,一會又說賦稅,雲歌約略懂一些,但大半聽不明白。

  雖然好象和劉病已的事情一點關係沒有,但知道他所說的肯定不是廢話,只能努力去聽。

  孟玨若有所思地看向雲歌,幽深的眼內光芒流轉,似乎在尋求著什麼,又在昭示著什麼。

  雲歌看不懂,只能抱歉慚愧地看著孟玨,「對不起,我只聽懂了一點賦稅的事情,那些什麼黨派,我沒有聽懂。」

  孟玨仿佛突然驚醒,眼內光芒迅速斂去,淡淡一笑,「是我說廢話了。簡單地說,少陵原的地方官是上官桀的人,而他們沒有遵照皇上的法令與民休息。民眾蒙昧好欺,劉病已卻不是那麼好愚弄,他對官員設定的賦稅提出了質疑。如果事情鬧大了,上官桀絕對不會為了低下的小卒子費什麼功夫,地方官為了自己的安危,利用了那個李蜀,至於究竟是李蜀心甘情願地幫他,還是李蜀也被上了套就不得而知。事情到此,化解得還算巧妙,上官安大概就順水推舟了。」

  雲歌木木地坐著,半日都一動不動,孟玨一聲不吭地看著她。

  原來是個死套。上官桀,上官安,這些陌生的名字,卻代表著高高在上的權勢,一個普通人永遠無法對抗的權勢。

  雲歌一下站了起來,「孟玨,你借我些錢,好嗎?恐怕要好多,好多,我想買通獄卒去看看陵……劉病已,我還想去買一樣東西。」

  孟玨端著茶杯,輕抿了一口,「借錢沒有問題。不過光靠錢救不了人,你家裡人可有什麼辦法?」

  雲歌眼中升起了朦朦水汽,「如果是在西域,甚至再往西,過帕米爾,直到條支、安息、大秦,也許我爹爹都能幫我想辦法,爹爹雖然不是權貴,只是個普通人,但我覺得只要爹爹想做的事情,沒有做不到的。可是這是漢朝,是長安,我爹爹和娘親從來沒有來過漢朝,我二哥、三哥也沒有來過漢朝,而且……而且他們也絕對不會來。」

  雲歌說話時,孟玨一直凝視著她的眼睛,似乎透過她的眼睛研判著話語的真假,面上的神情雖沒有變化,可眼內卻閃過了幾絲淡淡的失望。

  雲歌垂頭喪氣地坐下,「前段日子還一直生爹娘的氣,現在卻盼望著爹爹或者哥哥能是漢朝有權勢的人,可是再有權勢,也不可能超過皇后呀!除非是皇帝。早知道今日,我應該練好武功,現在就可以去劫獄,會做菜什麼用都沒有。」

  雲歌說到劫獄時,一絲異樣都沒有,一副理所當然該如此做的樣子,和平日行事間的溫和截然不同。

  孟玨不禁抿了絲笑,「劫獄是大罪,你肯劫,劉病已還不見得肯和你流亡天涯,從此有家歸不得,居無定所。」

  雲歌臉色越發黯淡,頭越垂越低。

  「做菜?」孟玨沉吟了一瞬,「我倒是有一個法子,可以一試,不知道你肯不肯?」

  雲歌一下跳了起來,「我肯!我肯!我什麼都肯!」

  「你先吃飯,吃完飯我再和你說。」

  「我一定吃,我邊吃,你邊說,好不好?」

  雲歌一臉懇求,孟玨幾分無奈地搖了搖頭,只能同意,「有上官桀在,他即使不說話,朝堂內也無人敢輕易得罪上官安。只有一個人,就是同為先帝托孤大臣的大司馬大將軍霍光可以扭轉整件事情。畢竟就如你所說,此事雖然出了人命,可並非劉病已先動手,人命也並非他犯下。」

  「可是這個霍光不是上官安的岳父嗎?他怎麼會幫我?」

  孟玨把玩著手中的茶杯,淡淡笑著,「在皇家,親戚和敵人不過是一線之間,會變來變去。傳聞霍光是一個很講究飲食的人,如果你能引起他的注意,設法直接向他陳詞,把握好分寸,此案也許會罪不至死。不過成功的機會只有不到一成,而且搞不好,你會因此和上官家族結仇,說不定也會得罪霍氏家族,後果……你懂嗎?」

  雲歌重重點了下頭,「這個我明白,機會再小,我也要試一下。」

  「我會打點一下官府內能買通的人,儘量讓劉病已在牢獄中少受幾分苦,然後我們一起想辦法引起霍光的注意,讓他肯來吃你做的菜。我能做的就這麼多了,之後的事情全都要靠你自己。」

  雲歌站起來,向孟玨鄭重地行了一禮,心中滿是感激,「謝謝你!」

  「何必那麼客氣?」孟玨欠了欠身子,回了半禮,隨口問:「你如此盡心幫劉病已是為何?我本來以為你們是陌生人。」

  雲歌輕歎了口氣,因心中對孟玨感激,再未猶豫地說:「他是我小時候……一個很……要好的朋友。只不過因為多年未見,他已經忘記我了,我也不打算和他提起以前的事情。」

  孟玨沉默了一會,似笑非笑地說,「是啊!多年過去,見面不識也很正常。」

  不知道孟玨用的什麼法子,短短時間內居然先後請來了長安城內最紅的歌舞女、詩賦最流行的才子、以及大小官員來七裡香品菜、甚至長公主的內幸丁外人都特意來吃了雲歌做的菜。

  到現在,雲歌還一想起當日傻乎乎地問孟玨「什麼叫內幸,內幸是什麼品級的官員」就臉紅。倒是孟玨臉色沒有任何異樣,像是回答今天是什麼日子一樣回答了她的問題,「內幸不是官名,是對一種身份的稱呼,指他是用身體侍奉公主的人,如同妃子的稱呼,只不過妃子有品級。丁外人正得寵,很驕橫跋扈,你明日一切小心,不過也不用擔心,只要沒有錯處,他拿了我的錢,肯定不會為難你。」

  孟玨建議雲歌只負責做菜,抛頭露面的事情交給常叔負責,而雲歌本就是只喜歡做菜,並不喜歡交際應付所有人,所以樂得聽從孟玨的建議。

  在孟玨的安排下,常叔特意隱去了雲歌的身份和性別,所有來吃菜的人,除了丁外人,都沒有見過雲歌。

  名人的效應,雲歌非凡的手藝,再加上孟玨有心的安排,一傳十,十傳百,一時間雲歌這個神秘的廚師成了長安城內的話題人物。

  七裡香也因為雲歌而聲名鵲起,在長安城內開了分店,風頭直逼長安城內的百年老字號一品居。

  在孟玨的有心謀劃下,一品居的大廚為了捍衛自己「天下第一廚」的名號,被迫向雲歌挑戰,用公開擂臺賽的方式決一勝負。

  經過協商,七裡香和一品居達成協議,打算請五名公開評判,由他們當眾嘗菜決定勝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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