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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四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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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耐著性子,送走了囉唆的母親,轉身便冷下臉來,吩咐身旁的撒懶道:「今晚就動手。」 撒懶一愣:「今晚?會不會太急了?」 留禮壽得意一笑:「就是要打他們個措手不及。這次留下來守城的是南院大王斜軫,這人吊兒郎當難堪大用,咱們就是要以快打慢。先奪下上京城,然後去祖州接父王回來登基。」 §第214章 喜隱父子2 當夜,留禮壽帶著死士,聚合宋軍營的降卒,計劃以天雄寺藏在宮中的秘線所盜的令符,暗中打開南城門,欲攻佔皇宮,控制上京之後,就派人去祖州接回喜隱,詐言耶律賢已經在焦山行宮駕崩,推喜隱繼位,強迫百官臣服,造成既定事實。 他心中暗暗冷笑,皇后以為帶走他的母親,就可以挾制他了嗎?一旦他控制了京城,再以上京城中百官及家屬為質,與她談判,他不信皇后敢冒天下之大不韙,會對他的母親、自己的親姐姐下手。 這是當年太宗耶律德光去世,世宗耶律阮挾重兵,與應天太后述律平談判,最終述律平只能讓步的舊例。 這是當年世宗耶律阮在祥古山被殺,留下幼子無法繼位,文武大臣只能臣服已經成年、離皇位最近的穆宗耶律璟繼位的舊例。 這是當年穆宗耶律璟在黑山被殺,耶律賢搶先登基,使得太平王罨撒葛只能遠遁沙陀,最終失去皇位爭奪權的舊例。 開國至今,皇位變遷,他今日的舉動,不管依哪一種舊例,都是必贏之局。橫帳三房,如今就算是輪,也應該輪到他們李胡這一支了。 想到這裡,他看著身後的兵卒,得意一笑。宋軍營中,是幾場大戰之後宋軍戰俘所組成的,都在城南大營裡,他父親喜隱受封後管理過這宋軍營,當時就有意籠絡中下層軍官,如今他以父親留下的信物,召集這些中下層軍官,從南門進入,直攻皇宮。 他知道皇后留下耶律斜軫來控制上京,可是耶律斜軫這種在上京有名的紈絝班頭,又有什麼能力和智謀,只要這些宋軍降卒一作亂,他就會慌了神。可是他一定不知道,自己真正的力量,是父親暗中留下的蒲速斡魯朵的親軍,也就是應天太后留給自己最心愛的幼子的親軍。 眼見得城中已經亂聲殺聲四起,留禮壽一揮手:「走!」 帶著兵馬,直馳南城門,他年輕的臉上滿是亢奮和野心。 但見夜色迷蒙中,南城門開著,城門洞內外似佈滿了屍體,但卻沒有了守衛,想來南城門攻破以後,已經被降卒們一路攻進去了。 留禮壽把手一揮,帶人一擁而入。 進城之後,一行人便看到路邊橫陳有著激戰後的屍體。 撒懶忽覺不對,道:「且住。」 留禮壽不悅地勒馬,問道:「怎麼了?」 撒懶不及細說,伸手勒住他馬頭後轉,急道:「郎君,情況不對,咱們快退出去。」 留禮壽還沒回過神來,忽然聽得一陣金鼓齊鳴,長街盡頭,城門兩邊,甚至城樓上都湧出人馬來。 就見當先一人上前,哈哈大笑道:「小留禮壽,就憑你那點本事,串通幾個降卒騙個令符就想來佔據京城,哈哈哈,真是太天真!」這人正是耶律斜軫,他舉起刀指向留禮壽:「看在皇后的份上,我不殺你,立刻投降吧。」 留禮壽大怒,叫道:「休想,鹿死誰手還不知道呢!」他立刻抽出長刀,沖上去前:「給我殺!殺死耶律斜軫,官升三級,賞銀千兩!」 殺聲四起,雙方戰成一團,然而耶律斜軫有備在先,他是從戰場上血戰下來的,身邊也多是積年大將,早就佈置好陷阱等著留禮壽了。而留禮壽這邊只有一個十幾歲的少年亂指揮,豈能不敗。 撒懶見勢不妙,護著留禮壽邊打邊退:「郎君,此地不宜久留,我們走。」 留禮壽卻不肯:「不行,我要殺了耶律斜軫,他壞了我們大事。」 撒懶急了,叫來幾個心腹,挾著留禮壽離開:「事不可為,我給您斷後,您帶著兵馬去祖州營救大王。」 留禮壽急紅了眼,被幾個心腹夾著,一路衝殺出去,耳邊只有撒懶最後的囑咐:「趁上京之變還未能傳到祖州,快拿這令符,帶上兵馬去祖州救大王!你們父子只要不出事,就還有希望。」 留禮壽赤紅著眼睛,帶著僅剩的人馬,向著祖州逃竄。 西風凜冽,他迎著風疾馳,眼睛被風沙吹得不住落淚。那個他看不上的,囉唆的老奴,服侍了他祖孫三代,就這樣為他的莽撞衝動而死。同時死去的,還有他父子賴以爭奪江山的部曲舊屬們。 他唯一的希望,就是能夠到祖州救出父親,然後父子倚著殘餘勢力控制祖州,等候耶律賢的死訊,等候著那寡母幼子控制不住局勢,這也是他們再次的機會。 天雄寺主持禪房內煙霧繚繞,外面隱隱傳來震天殺聲。 昭敏手持佛珠,閉目念佛,緊皺著的眉頭透露出他內心的不平靜。 外面走廊傳來急促的腳步聲,隨即禪房的門被推開,他最得力的弟子明空焦急地道:「師傅,不好了,南院大王耶律斜軫的兵馬已經將天雄寺團團圍住,怎麼辦?怎麼辦?」 昭敏一驚,站起來,氣極敗壞地問:「他好大膽,他憑什麼?」 明空是知道內情的,猶豫地說:「師傅,南院大王說,我們勾結喜隱之子留禮壽謀反!」 §第215章 喜隱父子3 昭敏一驚,跌坐在蒲團上,臉色灰白:「留禮壽怎麼樣了?」 明空跪地哽咽:「兵敗逃走,餘部已經全部被剿滅。他們,他們還抓到了明覺師弟。」明覺是昭敏的另一個弟子,這次留禮壽起事,他派這個弟子跟隨聯絡,不想竟已經落在耶律斜軫的手中。 昭敏怔在當場,他完全沒有想到,事情竟然會如此急轉直下。素日裡他是佛門高人,智慧如海,那些王侯將相在他面前,都只能低頭拜服,所以在他心中,亦不免將這些操縱政局、發動政變的事情,瞧得輕易了。但是他雖懂得人心,卻不懂得政治,更不懂得軍事。這些根本不是他在禪房隨便指點幾句,或者以掌控人心的手段,以語言誘勸而能夠行得通的。 所以敗局一來,他一時竟不知所措。 見昭敏端坐不語,神情頹然,明空急道:「師傅,您快逃走吧!」 昭敏心中一動,卻搖了搖頭,長歎一聲:「逃走?大遼天下,我能逃到哪裡去?我逃走了,你們怎麼辦?天雄寺怎麼辦?整個沙門又怎麼辦?」若說到對事理的辨析,他的靈智又回來了。將所有的事情前後想了一遍,還是否決了明空的建議。 明空聞言,伏地痛哭,腦中一片混亂。 卻見昭敏只是數著佛珠,慢慢地念著佛號。 只聽得外面叫門聲越來越響,昭敏慢慢放下佛珠,神情從恐懼、不甘、頹然,最終歸於平靜,他緩緩道:「明空,你去把寺門打開吧。」 明空一怔,抬頭:「師父……」 昭敏合十念了一句佛號:「我自己造下的孽自然要自己來解。明空,去開門吧,我承擔了我的罪孽,天雄寺才能保住。」 耶律斜軫帶著兵士走進天雄寺時,卻見大殿前,昭敏正坐在柴堆之中,他身邊插著一隻火把,四周也有火把,眼見著是隨時準備丟進去。 眾弟子跪在一旁,誦讀佛號,有些人已經在輕聲啜泣。 斜軫看到這一幕,整個人一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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