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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四一


  §第212章 病入沉屙4

  胡輦歎息:「我只望我們三人,一生一世都是好姐妹。」

  她依著燕燕所托,在臨出發之前,親自去找了烏骨裡,說了燕燕的邀請。

  烏骨裡頓時大怒:「你又要替她當說客,你以為她這是好心想捎上我嗎?」她尖聲道:「她這是不放心我,這是怕她前腳走我後腳就會奪他們家的皇位!」

  胡輦只能硬著頭皮勸她:「烏骨裡,都是自家姐妹,講什麼賭氣話。我倒覺得,咱們一起走也好,路上多走動走動,姐妹之間關係好了,說什麼話也容易,對不對?」

  烏骨裡滿心惱怒,但聽到胡輦最後一句,卻是心裡一動,她抓住胡輦的手緊張地問她:「大姐,你說的是真的?我去跟燕燕處好關係,她能把喜隱還給我?」

  胡輦雖為她剛才的言行而不悅,但也憐她夫妻分離之苦,微一猶豫,還是歎息道:「我又何嘗願意你們夫妻分居呢,我們姐妹的婚姻總也不遂。我這樣,燕燕也……唉,喜隱有千萬般不應該,到底,你們夫妻總是和睦的……」

  烏骨裡頓時大喜:「我就知道,大姐你會幫我的。」

  胡輦拍了拍烏骨裡的手,勸道:「你也別和燕燕使性子,到底也是你們家喜隱先對不住他們夫妻,而且這件事,宗室、群臣也都看著。慢慢來,不能著急啊!」

  烏骨裡道:「好,大姐,我就聽你的,至少這件事,總算也有個盼頭不是。」

  室外,烏骨裡之子留禮壽正聽著兩人對話,面上露出冷笑。

  待得胡輦又說了一會兒話,才離開,留禮壽避在一邊,看著胡輦離開,這才走進來問他母親道:「皇太妃來做什麼?」

  烏骨裡不悅地道:「留禮壽,你怎麼這般陰陽怪氣的,大姨母不叫,倒叫皇太妃。對了,剛才我叫人找你,你怎麼不來?」

  留禮壽正值年少氣盛,滿心叛逆的時候,父親臨走時把他當成一家之主般囑託,他就自以為比母親高明得多,眼見母親猶相信胡輦的話,不由有些恨鐵不成鋼地道:「您把人家當姐妹,人家可未必把您當成姐妹,人家只會做當今皇后的知心姐妹……」他冷笑一聲:「自然,如果您成了皇后,她也會成您的知心姐妹。」

  烏骨裡惱道:「你這孩子今天說話怎麼這麼陰陽怪氣的。算了,不理你了,趕緊叫人收拾東西,跟我一起準備去秋捺缽。」

  留禮壽涼涼地說:「人家不放心母親您,眼中卻未必有我的存在。當然,這也是件好事。我想皇后還不至於對您下手,至於我……」他頓了頓,說:「就說我騎馬摔傷了腿,去不了啦。」

  烏骨裡急了:「呸呸呸,你這孩子,不想去就別去,不許這麼白眉赤眼地咒自己。」

  留禮壽無所謂地說:「好吧,隨您的便,愛說什麼理由說什麼理由,反正我不去。」

  烏骨裡不放心地囑咐他:「那我走了,你一個人留在上京,可要處處小心。每天按時睡覺,不許叫一撥狐朋狗友喝酒到天亮,不許闖禍,不許跟人打架……」

  留禮壽滿臉不耐煩地看著母親嘮叨半日,終於忍無可忍打斷她的話:「母親,您還當我是個孩子嗎?」他微微昂頭,滿臉得意:「您放心,兒子將要成為令父母驕傲的人。」

  §第213章 喜隱父子1

  留禮壽也不是平白無故地吹牛,他早就與昭敏勾搭上了。一邊是喜隱父子要奪位,必須要拉攏人手,昭敏得耶律賢寵信,這些年來大開法門,在朝中收了不少信佛的弟子,甚至連皇帝身邊的心腹之人,都有他的信徒。如得昭敏相助,必會事半功倍。

  另一邊,昭敏勢力雖大,卻如沙上城堡,並不牢固。他的榮耀建立在皇帝的寵信上,而如今皇帝眼看就要不行了,攝政的皇后對他反感,甚至為他和皇帝曾發生爭執,以至於皇后為皇帝祈福,竟棄天雄寺而選開龍寺。此舉既擺明瞭皇后不會棄皇帝的崇佛之舉,也更明明白白地將昭敏排除在外。

  沙門之中,也並非都是齊心協力的,如果皇后不厭佛而只是厭昭敏,不必皇后動手,就會有人幫助踩下昭敏。所以,如果昭敏不想將來面臨從雲端跌落的命運,他就必須要找對下一任皇帝投資。

  所以,兩人一拍即合。

  留禮壽說:「橫帳房三支,本來就應該輪流為帝,我祖父曾經最接近皇位,不幸卻錯失兩次。如今,穆宗與罨撒葛無子,小皇子年幼,我李胡一支,父子俱年富力強,正該繼承大位。大師是聰明智慧之人,當知道這從龍之功,對佛門會有如何大的幫助!」

  昭敏假惺惺道:「貧僧受主上恩惠極深,對主上忠心耿耿,實不忍人皇王一系,皇位旁落。」

  留禮壽冷笑一聲:「大遼建國以來,哪有小兒郎能夠坐穩皇位的,到時候只會引來更激烈的皇位爭奪,大師一心要為主上考慮,那就更應該在新皇帝面前,得到能夠保全文殊奴兄弟性命的權力才是。」

  昭敏眉毛一聳,合十道:「阿彌陀佛,我佛慈悲。」

  留禮壽知道他已經動心。他特意此時跑來,就是要最後敲定,所以乾脆用上一劑猛藥:「或者是……大師等到皇后繼了位,對大師和沙門下手,再由主上的子嗣,成為漢臣韓德讓的繼子?」

  昭敏合十不語,他私心再重,畢竟不如留禮壽這般什麼臉面都敢撕下來,所以之前兩人雖然各種暗示會意,但是終究還是沒有說到這最後一步。

  而今,留禮壽給了他一個理由,一個可以既顧全皇帝對昭敏的情意,又可以讓昭敏站到皇后對立面的理由。他的所作所為,並非背叛,而是為了在新主面前保護皇帝的幼子們,為了防止皇后為情*所惑讓漢人竊取大遼至高權力。所以他勾結留禮壽謀逆的行為,恰恰是出自對皇帝的忠誠。

  撒懶站在留禮壽身後,面無表情。這番話,正是他針對昭敏而設計的,昭敏不需要別人說服他的理由,他只需要一個粉飾他背叛的理由。

  一室寂靜,只有銅壺滴漏的聲音,一滴滴似打在心上。留禮壽已經顯得不安,但撒懶仍然鎮定如常。

  但見昭敏一顆一顆數著念珠,沉默了一會兒才開口道:「主上自召見休哥惕隱後,已昏迷數日,太醫們皆有不好的猜測。」

  留禮壽嘩地一下就站了起來,激動之情溢於言表:「消息可靠?」

  昭敏點了點頭:「千真萬確。」

  留禮壽握著拳頭一揮:「好!太好了!」隨即又懊惱起來:「來得太快了些。」

  昭敏歎道:「主上是心懷大志的人,他一生掙扎於病榻,是不會願意自己仍然死在病榻上的。」

  留禮壽看著昭敏,推測道:「禪師的意思是,主上還會出巡?」

  昭敏閉目,嘴巴嚅動,似念著佛經,卻沒發出聲音來。

  撒懶輕推留禮壽一下,留禮壽立刻明白,當下恭敬行禮:「多謝大師。」

  昭敏依舊無聲念佛。

  留禮壽見狀想了想,忙又道:「待我父王繼位,當重修天雄寺,封您為國師,崇佛教為國教。」

  昭敏眼睛睜開,看了留禮壽一眼,沒有說話,但也沒有繼續念佛。

  留禮壽心裡頓時定了下來,合十微笑:「大師,我父王曾主管漢軍營,如今漢軍營還有願意效忠我父王的人,只是一旦事起,還缺少兵符號令。大師可有辦法?」

  昭敏合十:「郎君放心,到時候,自然會有的,一切都會有的。」

  留禮壽走出天雄寺,臉上露出得意的笑容來。

  撒懶道:「郎君,咱們要趕到城外,去送別王妃了。」

  留禮壽露出不耐煩的神情來,他的母親烏骨裡又強勢又囉唆,對他管頭管腳,還一直看不清楚狀況,對皇后和皇太妃抱有幻想,遇到事情根本沒有把對方當成敵手,而且還老想著向對方讓步。不過他父親說,你要體諒你母親,讓著你母親,她是婦人,心慈手軟,你是阿保機的子孫,你是要做大事的人。

  他記得父親的話,所以就算再不耐煩,面上也要哄著母親。所以此番皇后帶走他母親,他也松了口氣,終於不用被母親管著,早出晚歸都要聽她囉唆了。

  撒懶看了他的神情,勸道:「郎君,您若是去得遲了,王妃見了你一定會念叨的。」這個少郎君的性子,與喜隱大王以前真是一模一樣。但是他是世代忠僕,再多的缺點,在他眼裡也能看出花來。

  留禮壽聽了他這話,歎了口氣:「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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