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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七


  我在巷口攔住了三撥人。然而,在我詢問前,便服毒自殺,沒有得到一人的口供。我只知道他們是游離穀的人。

  如果永夜和月魄離開聖京,我難以護她周全。我下令封聖京四門查人。留她在視線中,更安全。

  月魄和永夜終於獨自出了巷子。我跟著永夜,見她去當鋪當東西。我知道他們的日子過得極清貧。這樣清貧的日子永夜甘之如飴,我無話可說。一個女人決定跟著一個男人,為他吃苦,粗茶淡飯如品珍肴,她一定愛極了他。就算我強要了永夜,也得不到她的心。她不是普通女子,不會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她有思想,很獨立。

  我心如死灰。決定滅了游離穀,就放他們走。留一個不愛我的女子,留滿身孤寂蕭索難過的永夜在身邊,我寧可放她自由,讓她隨興的生活。

  回去的時候,我和永夜都看到了那兩個窺視平安醫館的老年夫婦。永夜跟了上去,我也隨後跟著。

  那兩人死於有毒的紫霧。

  永夜瞧兩人屍體的同時,我看到了月魄從這個院子離開。他的功夫相當高,我沒有跟上去。

  怎麼形容那小子呢?他長得很英俊,劍眉下一雙眼睛炯炯有神,從前我覺得他像個斯文的書生。現在,他讓我詫異。

  他居然有這麼高的武功,身法形同鬼魅。他為什麼要殺這兩人?他為什麼瞞著永夜他會武功的事實?有這身功力,他怎麼會讓薔薇郡主落入游離穀的手中?難道這些窺視平安醫館的人是來找他的。

  重重疑慮浮上心頭,我卻很高興,像是找到了不把永夜交給他的理由。也許,在我心中,從來也不想讓永夜跟著他。

  我可以斷定,月魄與游離穀的關係並不簡單。永夜如此信賴他,他卻一直相欺。我相當開心,從這一刻起,我決定搶回永夜。

  我得承認我的手段很卑鄙。我一步步引永夜入局,我要讓她自己去看清他的真面目。我就是想趁虛而入。感動她,打動她,在她最軟弱的時候佔據她的心。

  情是雙刃劍。永夜一點點發現不對勁,一點點傷心的同時,她的難過又何曾不是在傷害我。

  沒有一個男人不會難受。看到自己心愛的女人為別的男人痛苦,就算是陪在她身邊,也心如刀割。

  我很多時候都想放棄,不管月魄是什麼人,只要永夜喜歡就行了。我想,等散了安家,破了游離穀,等永夜自己作主吧。

  我愛她,很累。

  我一直是個很冷靜的人。我雖然不想當太子,我卻知道自己是齊國的皇子,我有我的責任。

  在遊歷江湖的時候,我可以行俠仗義,卻也同時關注著安陳兩國的動靜,觀察安國兩國的地理、朝政、軍事佈署。我一直是在用另一種目光打量一切。

  我很少做沒有把握的事情。

  然而情感和人心最難琢磨。

  永夜懷疑月魄的時候,她的情感天平不知不覺在朝我傾斜。我能感覺到她的矛盾與依戀。有很多時候,她就算不說,我也能感覺到她眼中偶爾的情意。

  我和她在一起吵過很多次,冷嘲熱諷,互不相讓。我打過她,她也還過手。原因不是月魄就是她的太子妃的身份。

  她不容易相信人。我又何嘗不是。

  我不肯相信她心裡沒有那個人。不肯告訴她真相。我希望她能主動愛上我。

  我打她落水的那次,我是真的想放棄。

  然而她傷好離開陳家時帶走了我為她做的那身紫色衫裙,我忍不住又跟上她。

  她對著一床竹席狂怒,那模樣很可怕又極傷心。心裡泛起一種痛,不管她還愛不愛他,我都不想再放棄了。

  她極難過地問我:「為什麼你也要我嫁給太子……」

  我簡直不敢置信,她是因為這個原因所以和我爭吵?我簡直蠢到家了,我脫口而出時只想到她是嫁給我,卻忘記她並不知道我是齊國皇子,自然以為我對她不是真心。

  永夜在乎我了嗎?至少她這麼問,在她心中,她是有點在乎的吧?我告訴她無論發生什麼,我都會和她一起面對。

  她在我懷中,似乎想躲在我懷裡。她沒有推開我,從這時起,我能感覺到永夜對我的依賴。也許,那小子還沒有完全從她心中消失,畢竟是個好的開始。

  我想,就算是殘忍吧,我也要絕了她對那小子的念想。

  我沒有阻止她進安家。墨玉是安家三公子,就一定能牽出月魄來。月魄不管是游離穀的什麼人,我也明白一點,他是絕不會傷害永夜的。所以,我很放心。

  永夜誤會我利用她為齊皇室做事,當時我很想告訴她,如果我要收拾安家難不成就真的沒有辦法?需要她去涉險?最大的目的是讓她死了對月魄的心。我很生氣,我的做法也的確說不上光彩。這本來也是一箭雙雕的事情。

  安家散得很順利,順利得讓我覺得是別人在順水推舟。

  永夜畫了兩張圖,一張是月魄,一張是佛堂的佛像。我見了安老夫人突然明白永夜當天為什麼會畫月魄。

  安家只有兩個兒子,與安老夫人長得像的月魄身負極高的武功。回想在安國的點點滴滴,我懷疑他與游離穀主不是一般的關係。

  我接到端王密信,告訴父皇,下旨令永夜中秋成親。

  永夜肯定也知道西泊族中秋血祭的事,她一定會去查探。

  我想,如果月魄真的在游離穀位置特殊。這個中秋血祭就一定會有名堂。

  他的眼神告訴我,他極愛永夜。

  血祭是西泊族的事,又是深山異族,朝廷一向不管。我對血祭沒有興趣,我的私心是希望月魄與游離穀的人出現,讓永夜看清他的面目,徹底絕了對他的感情。

  誰也沒想到是這樣的結局。

  可愛的薔薇郡主會死。

  我中毒後用了內力,內腑痛得如刀絞一般,卻也及不上永夜給予我的痛。她大喊著月魄的聲音從地室裡傳來,像冰封住我的心。

  她看到我吐藍血張惶的模樣讓我怒。她難道真的看不清楚?她對著薔薇的屍體還看不清那個人的真面目?

  姓月那小子已經勾走了她所有的魂?

  該怎麼形容我的心情?我很傷心,恨不得她趕緊著去追那小子,從此再不要出現在我眼前。

  她抱著薔薇大哭的模樣,我瞬間明白,我其實這樣做,對她實在很殘忍。

  回到聖京,我告訴父皇我不做太子。我想問永夜一句話,幹乾脆脆一句話,願不願意和我一起浪跡江湖。不用再去管游離谷,永遠忘記那小子。

  父皇盛怒之下趁我中毒將我關進天牢。他和我打賭,如果永夜不顧我的性命拒婚,我就必須當太子。

  言下之意是如果永夜嫁,我可以不當太子。但是我不做太子,永夜豈非真的就嫁給了燕?

  父皇的意思是無論如何也要我做這太子。

  這是手段也好,是賭注也罷。我沒有拒絕。我也很想知道,永夜會不會為了我而嫁。我在她心中,有多重。

  燕弟去而複返,笑嘻嘻的道:「永夜不來看你是心疼你,皇兄。我去找父皇拿鑰匙放你出來。」

  我忍不住笑。做不做太子已經不重要,重要的是永夜的心,她的心裡終於有了我。

  腦子裡又在想,月魄會讓她平安出嫁嗎?

  沒等我想明白這個問題,我聽到隔壁傳來動靜。牢房的石壁居然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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